萧遥于是一怒之下扳着马儿的头正对着自己,咬牙切齿:“齐倾墨要是死了你主人墨七也回不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马儿……飞起一脚,把萧遥踹开,悠哉游哉地踱着小步回营了……
萧遥四仰八叉倒在雪地里望着天:“顾藏锋一走,这他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连马都敢给我脸色看了啊……”
萧天离连着好多天没休息,如今松下心神来一切交给顾藏锋,自己和青微便绻在马车里一睡不醒,好在黑羽骑不仅仅是御马术极佳,连赶起马车来也有模有样,半点不会颠簸,倒是让萧天离睡了一个好觉。
青微在夜间醒来时,墨羽骑正在休整,她思索片刻还是下定决心拿起水壶走到顾藏锋身边。哪怕是夜晚,顾藏锋脸上漆黑的面具也没有拿下来,从他的姿势来看,他正在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出神,魁梧的身材在月光下勾勒出刚毅的线条,棱角分明,只是分外落寞。
“顾将军。”青微小声唤道。
“滚。”顾藏锋早就查觉到青微了,只是不愿意与这个直接杀死鹊应的凶手说话,甚至如果不是为了齐倾墨,他甚至连萧遥的话都有可能不听,他更愿意单枪匹马杀了青微之后再自尽。
青微脸色一僵,还是走过去坐在顾藏锋身边紧握着手中的水壶,犹豫了很久后才有勇气说:“顾将军,鹊应的事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此去青沂国山高水远,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害到太子。”
顾藏锋站起来,在一望无际银月照亮的雪原里,他似一头孤狼,宽大的手掌揭下面具,那下面是一张越见削瘦也越见刚冷的脸,脸上的轮廓有如刀斧所刻,冷峻逼人,眼神更是冷漠得如同看一个死人,稍见丰厚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绝不憨厚。
“青微姑娘,我现在不杀你的原因,是因为齐小姐还要留着你的命,如果她要杀你,当日在天牢之前,就已经将你千刀万剐了,你早晚会死的,只是看怎么死而已,所以我不急,我等得起。”
青微没想到会从顾藏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至少以为顾藏锋身为千人之将,至少深明大义知晓轻重,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大义,没想到,顾藏锋却是毫不在意萧天离是不是太子,做这些全只因齐倾墨一句话。
“她到底,哪里好?”青微这是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第一次她问萧天离,没有得到回答,或许在萧天离眼中,齐倾墨什么都好,不好也是好,可是顾藏锋呢?凭什么顾藏锋也要为齐倾墨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肝胆相照?
顾藏锋冷冷盖上面具不再多看青微一眼,不屑地从她身前走过,自然也没有做任何解释,跟她每多说一句话,顾藏锋心中的杀机便盛一分。
齐倾墨哪里都不好,唯一好的地方,是将鹊应送到他身边,那个跟自己亲妹子一样的鹊应,他当做血脉至亲看的鹊应,是齐倾墨拼死相护不惜与萧天离与临澜决裂的人,仅这一点,便值得他对齐倾墨忠心。
有时候人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谁对自己好,自己便会对谁好。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比如青微这种人,永远不能理解一身臭名昭著的齐倾墨,为什么身边会有那么多甘愿为她牺牲一切的人。
黑羽骑接替了金风楼接下来的任务,杀戮的钢刀一路杀到底,从一条血路里走到了青沂国边境,而睡了整整三天的萧天离终于伸了个懒腰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来。
“死了多少人?”萧天离一提身形落在顾藏锋身边的一匹马上,没头没脑问道。
金属面具下顾藏锋的声音都带上了金属的味道,透着冷气:“共杀敌七十八人,无一逃走者,黑羽骑未折损一人。”
“好,这样我就好跟叔交代了。”萧天离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笑得懒散。
“再过三十里就到会合的地方了。”顾藏锋好心多说了一句,看了两眼萧天离身上的衣服。
再好的丝绵在车上睡上三天,也会皱成一团,萧天离此时身上的衣服便皱得不成样子,低头一看,十分滑稽,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初几?”萧天离笑完之后也不再上心,到了地方再换得容光焕发的也不迟,跟顾藏锋这些自己人有什么好讲究的?
“初三。”顾藏锋的回答很简洁。
“全速,我要今天赶到青沂国。”萧天离嘴角拉出一抹冷笑,提起围在脖子上的面巾盖在脸上,迎着满头满面的飞雪往前狂奔。
顾藏锋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只挥动套着手套的右手不知做了个什么手势,本是常速前进的千人队伍在一瞬间就飞腾起来,如同一块巨大的墨点在白纸上飞行,沉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