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头猛地抬起,两眼死死瞪住赖疤儿,一时间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楚流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他是答应帮赖疤儿,但不代表他会枉顾军法。如果赖疤儿能自己解决,那当然是最好。如果他自己解决不了的话,至少也不能给人留下明显的把柄,这样他才能有插手的余地。目前来看,赖疤儿做得还不错。
程坤早就料到赖疤儿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服输,对赖疤儿“屈打成招”的控诉,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楚流云开口问道:“程坤,除了胡三的口供之外,你可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吗?”
程坤的反应让赖疤儿非常意外,他直接摇了摇头,很老实的回答:“没有了。”
蛤,没有了?!
这样的回答让赖疤儿和楚流云也有些愣住了,他们都以为程坤既然敢到楚流云帐内当面对质,一定是事先盘算过,有了把握之后才会这样做。但现在程坤告诉他们,不存在的。他就绑着胡三找上门来,除了人证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赖疤儿这一刻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他没想到程坤居然这么幼稚。他当自己是谁?一个小小的屯长就敢找到都尉的帐里抓人,连个确切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他真想揪着程坤的衣服领子问问他:“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达到目的?”
难道是正义必胜吗?可笑,可笑之极。
楚流云的脸也很明显的阴沉了下来,程坤此举说不好听的就是在消遣他。
程坤这时却不慌不忙地说道:“都尉大人,请息怒。在下并无藐视上官之意,我确实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赖疤儿派人袭击于我,但我手上却有他几年来倒卖军械的证据。”他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交给了楚流云。
赖疤儿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程坤的那张有些清秀的脸此时在他看来简直如同恶魔一样。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连他的手下都没人知道,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居然被程坤发现了。
在军营里,袭击上官要被重罚,但若是倒卖军械,一旦被发现,直接处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赖疤儿此事做的一直很隐秘,每一次倒卖的数量也很小。军营之中的军械平常有些损坏也很正常,所以一直没人发现他。
而他正是靠着倒卖军械的钱,才能成为城里青楼的座上宾。要不然凭他这幅尊容,还有那点微薄的军饷,怎么可能有钱嫖妓。
楚流云翻开册子,上面用笔歪歪斜斜地记着一些文字,有些实在不会写的还用了符号代替。内容大致是记载了他上战场杀了多少人,敌人的身份也记得很清楚。如果上面写的东西都是真的,那赖疤儿现在至少应该是个校尉,但这显然不可能。
楚流云很清楚,他就是个老兵油子。让他站在远处侦察敌人的动向,这没问题。但如果让他拿着刀上阵拼杀,那就要了他的命了。
而且,册子上面记载的日期跨度极大,与定山军出战的时间也不相符。里面的问题简直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流云这时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他把册子扔给赖疤儿,问他道:“这个册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一个勇士,在大军驻扎的时候一个人冲出营杀了这么多人。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赖疤儿嘴唇嗫嚅着,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自己完了。倒卖军械的事被曝出来,谁也救不了他。
认识到这一点后,赖疤儿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胯下多出一块深色的印记,空气中也多出一股尿臊气。
楚流云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立刻叫人将赖疤儿拖了出去。
程坤站在一边,看着赖疤儿绝望的哭嚎着,声音越来越远。他知道,赖疤儿死定了。
楚流云再看向程坤时,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也没想到程坤居然会玩这么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赖疤儿倒卖军械的事被揭出来,他也只能放手。否则的话,连他自己也撇不清干系。
他很清楚,在定山军中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不是他每次上战场都承担的是最危险的任务,实实在在地立下了军功,让他们说不出话来,他根本不可能做到都尉。
一旦自己与倒卖军械扯上了关系,是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会蜂拥而至。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楚流云也忍不住感到后颈有些发凉。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叫程坤的屯长引出来的。试问,这样的人物,他又怎么敢小视。
楚流云心里憋着一团火,但明面上还不得不夸奖程坤:“程屯长,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揪出了军中的害群之马。我会如实上报,你现在可以回去等着上级的奖励了。”
程坤闻言躬身行了一礼,拉着胡三退出了帐外。
走远之后,他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楚都尉,但他并不后悔。
定山军的主流是平民,他又没有投胎到世家里,他当然要站在平民一边。所以,他刚才面对楚流云时才会这么强硬。既然不是一路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站队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摇摆不定。想要当墙头草,两边讨好,最后只能被所有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