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肉身被斩灭的后来,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拼命,看一看能否将自身的意志寄生在入侵者的精神世界,然后徐徐图之,借体重生——荣光者和持剑者的身体虽然不如高等妖魔那么便利,可提升的潜质依旧不小,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承载它的意志。
那么……就这么定了。
妖魔想到,开始物色起合适的寄生对象。
无论荣光者还是持剑者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它可从来没有想过同时对两个人一起下手,那只会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蠢事,以它现在天赋之力的强度,对一个身负秩序之血的超凡者下手已是极限,再多的话只会坏事。
一边战斗,它一边从灵魂的层面观察着他们意志的强弱。
然后——
他看见了火焰。
持剑者的意志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圣洁意味,那火焰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煌煌,如此的令人……敬而远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邪恶的意志就知道,她是最麻烦的那类人,本身就相当受秩序之力的眷顾,意志更是坚如磐石、坚不可摧,想要侵占她的身体,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另一边,艾米·尤利塞斯的意志则显然脆弱很多,不止火焰黯淡无光,也缺乏应有的坚持,不用深入的交流,仅凭他意志的显现,玩弄灵魂的妖魔就足以判断出,这名荣光之裔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他的意志或许相较普通人不弱,秩序之力对他的眷顾或许比持剑者要深得多,但就寄生来说,以他为宿主,成功率肯定比选择持剑者要高得多,也有潜质的多。
那么——
决定就是你了!
尽管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妖魔可没有束手就擒的习惯。
甚至……它的反击越发的凌厉。
它在扮演,扮演一个走投无路,不惜鱼死网破的角色。
在人类的认知中,强大者的落幕必然充满了传奇,像他这样位于黑暗公会最顶峰的幕后统御者,不可能毫无作为的死在一场没有太多起伏的战斗中,或英勇激昂的流尽最后一滴血,或狡诈如蛇般在绝境中谋求翻盘的希望,与其让人怀疑到后者,它倒不如将自己伪装成视死如归的勇士。
反正,只是牺牲一具身体而已。
如此想着,杀人鬼完全舍弃了防御,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发了狂似得以攻对攻,一时之间战况反倒陷入了胶着。
无论是教团的持剑者还是艾米,都看出了面前白发赤眸杀人鬼的虚弱,也十分清楚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但既然锁定了优势,两人对胜利的渴望自然也就没有那么迫切,至少不希望因为一时的大意,而被敌人的反扑拖下水。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杀人鬼反倒意外的取得了一定的主动权。
但与表面不同,胜负的天平并没有再次的倾斜——物极必反,一切诚如先民所说,正如缺乏薪柴的烈火注定会燃尽一般,凶悍的攻势必定无法维系长久,在杀人鬼一往无前气势的掩盖下,是他变得越来越虚弱的事实。
对于荣光者与持剑者来说,他们离最终的胜利只差最后一步,所欠缺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一个锁定胜局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高强度的战斗似乎极大的损耗了杀人鬼的体能,在一次突刺之后,气脉不通畅的暗杀者一时之间竟没能继续追击,连贯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僵直——或许只持续了很短很短的一瞬间,或许不过微不足道的零点零几秒,但在战斗之中,这就是足以决定生死的距离。
他死了。
一直在侧翼骚扰的少年,径直削落了杀人鬼的头颅,猩红的血色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直喷天际,将来不及后撤的两人淋了个落汤鸡。
很是狼狈。
不过,至少还活着。
能从高等妖魔的手中逃生,乃至于斩杀高等妖魔,无疑是一件值得任何人自豪的事情,但艾米此刻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甚至还肃穆的有几分可怕——就在刚刚,就在杀人鬼头颅被斩落的那一刻,有一抹充满不祥的黑色从滚落在地的头颅中逸出,化作一团烟雾,径直的没入了他的体内。
隐隐约约间,他甚至听到了某种不似人类的怪笑声。
那是……什么?
总感觉有些不安。
眉头不禁挑起,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意识陷入最深沉的黑暗。
世界失却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