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身战不会有任何胜利的机会。
数千载、数万人沉淀的智慧令它迅速判明了形势,开始谋求脱身之策。
相位移动?
进行空间层面的变动无疑简单、方便、且快捷,但一点也不安全——反正它是不想去赌,赌自己的脑袋在相位移动之后还会不会在头上。
同理,需要一定时间进行增殖的巨大化也被否决。
好在,还没有被逼到绝路。
怪物没有迟疑,尽管这副罕见兼顾了力与美的身躯颇得它的喜爱,但在生死的大恐怖前,个人的喜好又算得了什么?被剥夺了一切,从云端坠落,碾碎成泥的它,说到底不过是失败者苟延残喘至今的残渣,有什么资格傲慢?
所以——
没有选择。
血肉开始畸变,在招架攻势的同时,开始了蠕动,鼻子、眼睛、嘴巴,属于人类的五官开始塌陷,皮肤、肌肉渐渐融为一体,显露出一张如同老树盘根的空白脸庞。
相比较于面容的变化,身体的畸变越加的诡异、恐怖——没有任何前奏,一根根肉眼可见的肌肉纤维从皮下翻腾而起,有若活物的四处游走,彼此缠绕、交汇、一点点拼凑、编织出新身体的轮廓,而原本具备另类美感的健美形体则于瞬间崩塌,全身上下已没有任何地方还保持“完好”,很多地方甚至隐约可见隐藏在其下的白色骨骼。
这说不上血腥。
从头到尾,在“血肉支离”的过程中,都没有出现哪怕一滴的鲜血。
这是个怪物。
这本应是毫无疑问的事情,然而当变化结束之时,浮现在眼前这副虽然不熟悉,但绝对称不上陌生的容貌却让战斗中的艾米微微错愕。
劳瑞。
他们发现的第一名死者。
“果然,”错愕归错愕,动容归动容,荣光者的攻击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更快、更凌厉,“你能够完美的模仿你所杀死或见到的每一个人。”
但——
凶猛的攻势就此戛然而止。
被挡住了。
更准确的说,是被血肉之躯挡住了。
“所谓的完美模仿,”一只手接下艾米势大力沉的斩击,宽刃厚脊的重剑切开了怪物的半个手掌,在雪白的掌骨之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自然不会落下能力。”
这么说着,它咧嘴一笑。
配合着那被切开大半,却不见血液淌落的手掌,格外诡异。
——钢化。
这是劳瑞所觉醒的圣痕所持有的能力,能力发动时能将身体组织的强度拔升到与钢铁无异的地步,并极大的钝化痛觉,加速自愈——只要不是被一剑砍下脑袋或是用重兵器在胸腔处打出一个窟窿,就能继续战斗下去,厮杀到死。
当然,只是理论上。
因为尚不稳定的缘故,劳瑞并未进行过更进一步的测试。
只是……
就现在来看,这个怪物对能力的驾驭反倒比原主要更加的纯熟——若是和劳瑞一样时灵时不灵,它怎么能、又怎么敢不做抵抗,用血肉之躯去抓取足以斩断钢铁的迎面一剑?还有……以爱娜的形貌使用相位移动的那几次,无论对时机的把控,还是落脚点的选择都堪称完美,即便是他,都没有把握能做到更好。
这份战斗意识,绝对不是一只普通妖魔所能拥有的。
就算是高等妖魔之中,能保有理性,能拥有这个级别的战斗意识、战斗本能的都少之又少,是只会在偶然中诞生的特例。
它的身份并不简单。
可那又怎样?这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因为——
危机业已临近,獠牙业已显露。
图穷匕见。
怪物此刻的形貌再次开始溶解,肌肉组织再次解绑成一根根缠绕在一起的纤维状物质,然后……汉森那高大、粗犷的形象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而他,却无力阻止。
尽管劳瑞钢化的能力业已随着形貌的变化而消散,但手中的大剑却被钳制在了它的手中,一时之间根本没法拔出。
至于近身战……抱歉,当看到那有若活物的血色纤维时,他便一点不想与它打近身战——谁知道被那些一看就挺糟糕的东西缠上会发生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正向体验。
更何况,哪怕拳拳到肉,他也不认为能对这怪物造成多大的影响。
对方并不是人,而是某种有着与人类相近外表的人偶,或是其它什么东西,既然没有血液,那么体内那些对人类至关重要的脏器想必也不会存在,钝器打击造成的伤害会非常有限,更遑论拳脚,与其冒未知的风险换取如此小额的收益,还真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会耍什么花招。
但当汉森的浮现于眼前之际,他的脸色却骤然起了变化。
汉森的能力是……
——巨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