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算。
说是虫豸都未免有些太过高看自己。
在莎布·尼古拉丝面前,他就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微渺。
他的反抗注定如此的……不值一提。
但艾米·尤利塞斯从来就不指望能够通过停滞之环改变目前的困境,被他寄以厚望的是——
时光长河。
对贯穿整个秩序疆域的时光长河下手,这多少有点惊世骇俗,但荣光者有其自己的道理。
首先,不能忘记的,这是梦,哪怕再如何趋近于真实,也是梦境。
至少在他被噩梦吞没之前,不会成为真正的现实。
其次,他别无选择。
哪怕明知道再一次对时光长河进行干涉,很有可能又会面临一次能力暴走,在死亡的步步紧逼之下,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有一搏。
于是——
意识超拔肉体,屹立于无尽时光之河之上。
过去、现在、未来——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他所跻身的位置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在他的面前,命运岔开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条是他所熟知的未来,嘉苏及时赶到,帮助他屏蔽了亿万黑山羊之母的感知,从而令他、令赫姆提卡、令整个秩序疆域逃过了一劫。
而令一条则是一片黑暗混沌,其中蠕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
曾经发生过的“历史”真的能够被改写?
一向对线性时间深信不疑的荣光者第一次生出了疑惑,但疑问的种子很快被他掐灭——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
他的目光如同刺激到了时光长河下方的黑暗,它或者祂,如同岩浆一般沸腾了起来,并在其后——
溯流而上!
没时间犹豫了——
在前所未有的紧张感逼迫之下,漆黑的瞳仁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虚影,紧接着,艾米·尤利塞斯转动了不知何时、也不知来自何处的怀表。
时间,在这一刻,被加速了。
与嘉苏的谈话、赫姆提卡的重建、登上浮空舰、抵达现世迦南、进行持剑者的试炼与洗礼、与同期生在训练营训练的时光、远征军的筹备以及出发、在至深之夜中经历的一场场激烈却可控的战斗、黑山羊之主与圣歌队的碰撞——
终于,伴随着怀表指针的疯狂转动,时间来到了现在。
——他被关入了黑牢之中。
然后——
继续向前。
尽管他已停止了拨弄,但在惯性的作用之下,又往前滑动了两格。
他看到了一群人在大帐中针对自己的审判,也看到了教团向着至深之夜深处——临近被伊格纳缇称为“黑区”的疯狂区开拔、行进,更看到了战争的到来。
戛然而止。
意识从苍穹之上跌落,跌入时光长河之中,跌回自己的肉体之中。
然后——
睁开了眼。
鼻腔满是炽热,眼眶下、鼻翼下满是濡湿滑腻。
一阵眩晕。
他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才刚刚跌落的意识再一次的下沉,年轻的荣光者再一次的跌入了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