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一次之后,恐怕在至少十来个小时内,静谧的摇篮都会处于被锁死的状态。
虽然就战斗而言,这个受限颇大的新能力,根本没办法派的上用场。可放眼战略层面,它的强大毋庸置疑。
风险、代价与收益,都非常高。
假如不是这段时间的氛围一直如暴雨将至一般的沉寂、压抑,假如不是身份暴露的可能太过在意,太过担忧。
他根本不打算在一个随时可能遇敌的环境中使用这项能力。
但现在他觉得,还是早点把这个定时炸弹引爆掉比较好。
于是——
在黑暗中,他合上了眼帘。
随着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向深处坠落,视角却在不断的拔高、不断的超然。
不知何时。
他已身处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向前是已经被确定下来的“历史”,向后是存在着无穷可能性的未来,而左左右右则是属于其他人的时间——无法读取、无法触及、无法干涉的现在——至少在它们成为历史之前是这样的。
如果环境足够安全,如果时间足够充裕,他说不得会就此深入探寻。
可惜……
他此行的目标不是它们。
顺着自己的过往,沿着自己一人在时光长河中留下的痕迹,年轻的荣光者逆流而上。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晃过。
一段段过往在心头淌过。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时光长河之中,艾米·尤利塞斯恰到好处的停下脚步,以指尖轻戳漂浮在眼前的时光碎片。
然后,意识就此歪曲——
以第三视角,荣光者漂浮在营帐之内。
正如韦伯斯特他们所说的那样,营帐内除了昏迷不醒的他之外空无一人。
而此时,无颜之月假面依然被好好的戴在脸上,他显露在外的形象,依然是栗发蓝眸的“犹大”。
会是谁……摘下了他的面具,获悉了他的身份?
他由衷的感到好奇,但才刚刚生出没多久的好奇,却在下一刻被一股顺着脊梁骨末端一直延伸到脑髓的刺骨寒意所粉碎。
他看到了——
“他”睁开了眼睛。
湛蓝色的,寒冷如同传说中的不死者眼眶中象征着死亡的幽蓝之火的眸子张开,幽幽的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幽幽的注视着他。
目光有若实质。
视线仿佛洞穿了过去与未来,又仿佛洞穿了真实与虚幻。
年轻的荣光者感觉自身就像不着一缕处在现世迦南的严寒风雪之中,感觉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
思维在巨大的恐惧之下被停滞、被冻结。
大脑几乎无法运转。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病榻上的“他”动作。
只见“那个男人”——不,应该是“那个存在”收回目光,视线在门外稍作停驻,脸上流露出一种混杂了多种情绪的复杂神情,随后轻轻摘下了面具。
“到此为止了。”
“他”明明没有开口,声音却自然而然的在艾米的耳畔响起。
而后——
世界轰然破碎。
与之一道破碎的,是荣光者的梦境。
在现实世界中,艾米·尤利塞斯睁开了眼,目光空洞的、一脸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眼前的空无一物之处。
在他记忆的最后,在那段已经成为过往的时光之中,他所看见的最后——
有一根纯白无瑕的羽毛在窗外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