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
剑锋横扫——
耳畔传来了类似金属摩擦的尖锐之音。
——那是寄居在训导大剑之上的怪物的哀鸣。
理所当然的毫无怜悯。
但艾米·尤利塞斯没有趁胜追击,不仅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再下一城,相反,他在斩断了寄宿在大剑之上的怪物缠绕的根须后,立刻抽身而退。
他十分清楚。
哈斯塔的地上行走之身,绝非是可以靠偷鸡耍滑战胜的对手,大意冒进之下,很有可能反倒会把自己搭进去。
——没必要冒无谓的风险。
荣光者想到,在不远处站定。
“你改变了自己的时间?”在他的视界中,那位以考伯克的外貌显现的持剑之人以极慢的速度转动脖颈,在旋转了近乎二百七十度后才稍作停顿,满是恶意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真是可惜……如果刚刚你的胆子能再大一点就好了,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战斗就该落下帷幕了。”
“是啊,”艾米·尤利塞斯眯了眯眼,随口附和道,“那还真是可惜。”
“哦?”哈斯塔的地上行走之身咧了咧嘴角,拉出一个怎么看都能让人直冒寒气的诡异笑容,“是在惋惜错失了斩杀我的良机么。”
“你觉得呢?”
艾米冷笑,却并没有急着动手——既然刚刚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趁胜追击,那么现在就更没有必要冒险抢攻了。
“你、在、拖、延、时、间。”
他,或者祂,一字一顿的说道,然后不急不缓的朝荣光者迈出步子,一点一点的缩短着两人间的距离。
被发现了。
荣光者的瞳仁微微收缩,在五倍的时间流速下,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去抉择,去选出一个最优解。
但在最后,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退让。
只是向前。
要说理由?
没有理由——
驱使他做出这个有悖常理决定的,不是其它,正是他的直觉。
逃?逃不掉的。
只有迎难而上,正面一战,才有一线胜机。
更确切的说,
是彻底杀死“祂”的机会。
于是——
在错身的一瞬间,两位已将全部筹码压在桌面的赌徒,各自揭开了底牌。
十倍速!
大气骤然变得粘稠,艾米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艰难的在这个无声的世界中开辟出一条前路。
他已突破了音障,声音已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可是,
却甩不掉那如影随形的死神。
仅仅是一瞬间,无论是胜负还是生死都有了分晓。
——如同骰子落地,
考伯克的人头滚落在众多的尸骸之间。
是他赢了?
艾米·尤利塞斯心底涌现出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但在下一刻,却尽数被危机感取代——
战斗还没有结束。
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自考伯克那断掉的脖颈中,密密麻麻的触手争先恐后的涌出——它们蠕动着、缠绕着,一点点编制出人脸的形状。
而更在那之前,无头的尸体便已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它挥舞着那把诡异的大剑,如同搭上了顺风车一般,完完全全同步了荣光者十倍加速后的速度,将估计不足的荣光者打了一阵手忙脚乱。
艾米不是没有反击。
但完完全全没有效果,砍掉脑袋,会翻涌出新的触手组成新的脑袋,劈开身体,身体会化作难以计数的暗黄色虫豸,虽然在剑光的逼迫下会一哄而散,可要不了多久便能再次聚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曾经受过创。
简直就是不死之身。
在旧日支配者化身那更甚于暴雨的凌厉攻势之下,荣光者渐渐落於下风。
左支右架,好不狼狈。
但在那近乎作弊的直觉牵引之下,尽管看上去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般随时可能倾覆,却始终稳而不乱,看起来还能支撑相当一段时间。
而时间,
对持剑之人来说——
非常宝贵。
继续强攻?还是算了吧,在可预见的将来都无法突破目前的僵局——眼前这个持有火种的家伙,别的不说,在抗压上倒真是无懈可击,不管他面临的攻击有多么猛烈,不管他表现的有多么狼狈,可无论是呼吸的节奏,还是脚下的步调,都未有丝毫的紊乱。
果然……有必要开辟第二战场。
他想到。
于是,仿佛骤雨初歇——
如森罗般令人喘不过气的攻势极其突兀的慢了一到两个节拍,年轻的荣光者终于迎来了一次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在下一刻,
他便知道,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