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老子今天跟他说个清楚!”呼延琮狠狠一挥手,摆脱他的拉扯,指着刘镐的鼻子继续大声咆哮,“老子告诉你,即便在你亲娘老子面前,也还是同样的话。河北之所以打成了烂仗,完全是因为姓张的愚蠢无能,拖了所有人的后腿。你要是真的为破局而来,就赶紧割了这厮的脑袋,挂到旗杆上示众。看在你行事果决的份上,弟兄们也许还愿意再给你们老刘家一次机会。如果你这厮不知好歹,像疯狗一样乱咬。甭说收复河北,能保住定州和镇州,老子就把呼延俩字倒着写,从此改姓延呼!”
他长得又高又状,形如铁塔。而刘镐却是又白又嫩,宛若刚发好的豆芽菜。弹指间,豆芽菜就被铁塔的阴影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摆着双手连连后退,“你,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对待孤。孤,孤乃奉旨前来整军的齐王。孤,孤,孤带着天子剑!”
“那又如何,有种,你拔出剑来朝这里砍。老子要是皱一皱眉,从此见到你就绕着走!”呼延琮是绿林瓢把子出身,可没杨重贵那么好的涵养,指指自家脖颈,继续咆哮不止。
“孤,孤……”刘镐从小到大,几曾受过如此委屈?羞怒之下,立刻转过身去抓剑柄。然而,还没等他把天子剑拔出鞘,张元衡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殿下息怒,息怒啊。这,这全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刘镐没有张元衡力气大,瞪圆了眼睛满脸不解。
如果他记得没错,在张元衡的信里,可是没说过呼延琮半句好话。而今天他之所以冲着杨重贵发难,除了立威之外,另外一重目的就是替张元衡出气。谁料,他这边刚刚被呼延琮喷了满脸吐沫,张元衡却像没看见一样,跑出来替双方做起了和事佬……
此人究竟是哪一头的?此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误会,真的是误会啊!殿下!”张元衡急得满脸是汗,一边伸手去夺天子剑,一边不停地向刘镐眨眼睛。“贼军最近的确气焰嚣张,殿下来得也的确正是时候。但,但杨将军、呼延将军和末将,先前也不是故意贻误战机!是,是见敌人来势汹汹,所以,所以故意坚守不出,慢其心,堕其气,然后再寻机图之!”
“噢,原来是这样!”刘镐终于注意到了张元衡的眼色,松开手,装作恍然大悟地点头。“朕误会杨将军和呼延将军了?”
“误会,的确是误会!”张元衡将天子剑握在自己手里,唯恐其突然自动变成传说中的飞剑般小心谨慎,“杨将军和呼延将军都有万夫不当之勇,等闲百十个人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怎么可能消极避战?是,是末将觉得贼军势头正旺,所以,所以提议大伙先暂且避一下他们的锋芒。”
“万夫不当之勇”六个字,用得实在妙极。就像一桶冰水般,顿时令刘镐肚子里的怒火应声而灭。
他是三皇子不假,东征大将军和河北道大总管两个头衔,也货真价实。然而,货真价实的前提却是,对方得愿意继续给刘家效忠。如果对方原本就对刘家不怎么忠诚,并且脾气暴烈,发作起来不管不顾,他再试图拿皇子身份和天子剑压迫人家,就无异于干草堆儿中玩火。非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一不小心,就有将自己活活烧死的可能。
“看来孤初来乍到,对情况了解还不够!”大丈夫能屈能伸,当肚子里的怒火被冷水浇灭,刘镐立刻就恢复了理智。摆摆手,大声道:“呼延将军勿恼,孤先前的确鲁莽了。各位将军,各位前辈,请先各自回营休息。待孤,待孤再了解一下情况,再,再与众位共议破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