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言语中透露的担忧让宗夏出现了一瞬的恍惚,她的父母十二年前因意外去世,独自飘零了那么久的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温暖。
而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竟然是沈月苍的妈妈。
宗夏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没关系,谢谢阿姨今天的招待,我自己会小心的。”宗夏轻声道别,在沈母担忧的目光注视下走出门。
路过书房时,只听得里面“砰”地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地断裂的声音,然后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沈父的责骂声。
走近门边,透过门缝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尽管偷看这种事不是她会做的,可是只随意的一扫,便移不开眼神了。
一丝门缝里,印着沈月苍那张阴冷的侧脸,幽深的黑眸闪动着比夜还要鬼魅的颜色。不知是她眼花还是怎么的,他薄薄的唇角竟然挂着一丝猩红,颜色艳丽,顺着轮廓流向削尖的下巴,然后滴落。
“哒”……
宗夏的呼吸变得艰难起来,心微微抽搐着,仿佛能听到那血滴落地的声音。
还没等她弄清楚眼前的情况,沈母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宗夏这才将书房内的情况全部收于眼底。
一旁是散落一地的纸笔文件,沈月苍挺直了背脊而立,比沈父还要高上半分,而他旁边是一张椅子——或者说,是一张折成两段的椅子……
“死老头子,你干什么啊!你打孩子做什么!”沈母像护小鸡一样挡在沈月苍跟前,与沈父冷眼相对。
沈月苍……被他爸打了?
宗夏喘息着,脑子转不过弯来。
“我打他……打他又怎么了?”沈父的气势比沈母更加骇人,吹胡子瞪眼睛,“他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打吗!”
沈母气的快要哭出来似地,“就算打,那你也不能照死了抽啊!这是你亲生儿子啊!”说完还捡起地上的两截椅子残骸,一把丢到了沈父身上,一遍遍质问着,“这样打你不疼啊?疼不疼、疼不疼?”
“作为他老子还不能打他了?我们家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这种无法无天的小子?第一次带人回家见面就动手动脚的,这还是当着我们的面呢,背着我们的时候还指不定胆大妄为成什么样!”沈父理直气壮的回击道,声音一波比一波大,甚至抡了抡袖子还打算冲上去继续揍。
沈父的脾气本就火爆,对沈月苍管教极其严厉。沈家虽说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但从未传出过什么商业绯闻,沈月苍在他眼皮底下都敢这样,万一哪天真把人家小姑娘欺负了就晚了,要管教就得趁现在!
宗夏的心脏开始抽搐了,难道这事是因为她的关系?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这么粗暴的打人啊……
她不禁微微侧目,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沈月苍,他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沈月苍也望了她一眼。原谅她还没有能够读透他眼神的本事,所以也分不清他眼中的深意,但她能够肯定的是,那束眼神,代表的绝对不是责备。
她忽然开始愧疚起来,心都揪到了一起,没想到他们家训这么严。
如果,她刚才不发出声音的话……
双眸中凝出了层层薄雾,低下头,不知不觉的她竟然抽泣了起来。
尽管她的声音和争吵的声音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微弱,但所有人的目光却一个不落的看向了她。
沈母眼神一暗,居然忘了小夏还在这里,赶紧走到她身边抱住了她,还不忘回头责怪沈父,“你看看你!把人孩子吓着了!真是过份!”
沈父虽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万一把人家吓跑了,谁来和月苍结婚?其实他刚才也没怎么使劲,哪家父母舍得这么对待自己儿子的?
不过他依旧一副认死理的样子,嘴硬道,“我的儿子做错事我当然要管教,不然还要规矩做什么?”
沈母瞪了一眼冥顽不灵的沈父,拍着宗夏的背一遍又一遍,心里却在感叹,沈家的男人一个个都是牛一样犟,凡事都认死理,还好月苍不经常回家,否则和沈父两个碰撞起来,这个家还有没有安宁的时候了?
“孩子别怕,有我在,那老头子不敢怎么样的。”
“你叫谁老头子?!”
沈母白他一眼,转而望向沈月苍,脸上的表情都心疼的揪到一起,“月苍啊,你去送小夏回家去,别理那个老头子。”
沈月苍低垂着眼点头,神色不明,转身走向门外。
“站住!”身后传来沈老爷子的吼声,“今后再敢干这种让沈家脸上无光的事,就给我滚出家门,听见了吗!”
沉寂的眼底迸发出一抹惊人的厉色,沈月苍回身,如刀削的轮廓充满刚毅,脊背挺直,气势如虹的声音宛如山林猛虎般,“是!”
“很好!这才是我的儿子该有的样子!”沈父终于露出几分赞赏的神情。
沈母在宗夏身边看着那父子二人摇了摇头,对宗夏安慰道,“看看他们,总是这个样子,我都受够了。”
见沈母这样说,宗夏沉重的心情这才缓和几分,露出几分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