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眼梢微挑,嗓音转为低柔,却带着浅浅的寒意:“墨统领,本姑娘的话,你没听明白?”
墨离开口,语调低沉生硬,却是答非所问:“紫衣骑的失职,墨离应该负全责,若主人要罚,墨离一肩承担,主人的安危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差池,唯有紫衣骑护驾,墨离方可安心。”
苍昊神色淡淡的,“起来吧。”
墨离没有反应,身躯挺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苍昊瞥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清冷的神情不见喜怒,负手淡淡道:“这倔强的性子曾经让你吃了多少苦头,离,若忘了本王的规矩,本王不介意随时帮你把规矩再找回来。”
墨离一震,冷俊的脸微微变色,若说不怕定然是假的,可是他今日却似乎是铁了心的不肯妥协,显然于此时来讲,苍昊的安危,已然大过他心里的惧意。
苍昊冷冷道:“本王一手建立了紫衣骑,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日后九国的统一缩短时间,本王没有兴趣去为了成就什么千古一帝的传奇而使天下陷入战乱,更没有无聊到花费数年心血只为成立一支私人护卫队,墨离,如果你觉得紫衣骑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本王的安危,本王同样不介意,亲手毁了他们!”
挺直的脊背终于因这番话而重重一颤,墨离低声道:“属下该死。”
“离,今日,你再记着本王一句话,这世上,能要本王性命的人,尚未出生。以后再有这般无聊的担忧,就不必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了。”
说罢,也不再看他,负手往外走去。
苏末抬脚踢了踢他的腿,冷斥:“还不起来?”
墨离抿着唇,这才站起身,只是眉头敛起,虽看不出神色,苏末却仍能感受到他心里挥不去的担心。
苏末与他一起朝外走,淡淡道:“墨离,是什么原因让你今日如此失常?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本姑娘和你家主人没信心?”
“都不是。”墨离沉默了一下,才道,“慕容皇后的手段高深,慕容家的权势,在帝都已经根深蒂固,主人此番回宫必会掀起一番血腥。慕容霆目前掌管着护卫皇城的禁卫军精兵十万,和慕容家私养的死士数千人,这些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势力,私下里的明枪暗箭,更令人防不胜防,主人的安危高于一切,墨离不敢大意。”
苏末闻言,微微沉吟。
墨离续道:“八千铁骑随行,对付慕容霆的军队尚可一战,墨离亦是无惧,如今只有三千人,到时若大军包围皇城,未免分身乏术。”
苏末此时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语气带着点特别的意味:“别说你不知道,宫里还有一股势力是属于你家主子的。”
墨离面无表情道:“准确来说,是只有两个人。”
苏末挑了挑眉,两个人?
墨离没有再出声,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苍昊站在前面,右侧七米处苏澈,正前面四米处月萧,左前方五米处谢长亭,还有谢长亭身后三千铁骑,齐齐跪在地上。
苍昊神色淡淡,道:“起吧。”
众人站起身,苏澈和谢长亭一左一右站立,见到苍昊走来,苏澈恭敬地低头叫了声“主上”。
苏末的视线在苏澈和谢长亭身上流转一圈,懒懒道:“不是应该大战三百回合,把男人的面子找回来吗?”
苏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谢长亭在苏府挨了他一掌的事情,之前他并不认识苍昊,对谢长亭虽是听说过,只是他二人本身并没有交情,擅自潜入苏府之人,他自然当作敌人对待。即使此时知道了谢长亭的身份,他也没有后悔过,而且他也看出,谢长亭对他的那一掌根本不曾放在心上。是以,他只是保持沉默。
月萧温雅笑道:“主子面前,谁敢?”
谢长亭却淡淡道:“苏府的铜墙铁壁,谢某还没看在眼里,谢某若不想,就是再来一个苏澈,亦伤不了谢某分毫。大战多少回合,没有一点意义。”
他说这话时,表情语气一如往常,平和如初,不卑不亢,听不出自负或者傲然的情绪,似乎只是在平述事实。
苍昊闻言,淡然瞥了他一眼,却并没说什么,倒是苏末眉梢一扬:“苍昊说你任性,本姑娘原本还觉得奇怪,如今听你这番话,才知道谢老板确实是个任性孩子,上次只打了一百多刑杖还是太少了。既然喜欢自虐,本姑娘以后有空,专门去为你研究一套刑罚,保证比凌迟还来得爽快。”
“不会了。”谢长亭极淡地笑了一下,“以往长亭幼稚,教主子费了许多心神,以后除了主子给的,长亭不会再让自己受伤。”苍昊说他任性,那么他改了任性的毛病,只为与自由告别。
当着这么多人,这种类似于认错并且毫不介怀地承认自己幼稚的话,教谢长亭说出来,竟让苏末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是男女之间一种天荒地老的承诺,仿佛偌大天地间,唯此心,此情,方可教他放进心间。
从来没有见谢长亭笑过,这乍一见,苏末觉得满稀奇,不过,不得不承认,恬淡平和的谢长亭,即使是笑,都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