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展心仪这么说,刘管家放心多了,额头的抬头纹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瞳里流动着满满地感激:“如此,便多谢展小姐了,老爷也会谢谢您的。”
告别了刘管家,身后的空位上空空如也,清冷的月光浇到大厅的地上,更显得凄冷惨淡。
四处寻不见白石远的影子,心仪猜他已经先走,便独自穿过略显空旷的酒店大厅,来到门外,果然看到门口停着车子,车前一抹熟悉的背影。
展心仪看见他,并未急着上前,心下感慨万千,千思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豪门家怨,诉不尽的心酸眼泪,谁能看得透隐藏在光辉外壳下的糜烂,谁又能安慰得了两颗破碎的心。
认识白石远这么久以来,展心仪第一次对眼前的人生出一丝心痛。
因为他是白石远,所以他不能有弱点,他是所有人眼里神一般的存在,甚至可怜到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四种情绪,他不能输,只能赢。
白石远已经戒烟很长一段时间,为了橙橙的健康,他强迫自己戒掉了十多年抽烟的习惯,今夜却烟瘾复发,等着展心仪去拿包的空闲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袅娜地青烟淹没了他俊逸的容貌,在清冷无色的月光下越发显得仙镜飘渺,展心仪只看到他的侧影,紧锁的眉心只有在吞云吐雾的时候才有所缓解。
那样的他,孤独忧郁,惹人心痛。
展心仪忍得很辛苦才忍住想张开双臂抱抱他的冲动,回到他身边,声音不由自主放柔和:“走吧。”
白石远猛吸一口烟,剩下一半的烟忽明忽灭,迅速燃成一团灰烬,簌簌地掉落在脚边的地上,他吐了口浊气,烟味呛鼻。
展心仪自己主动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白石远从另一边坐进来,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四目相顾,默默无言。
车子驶上开往郊区的公路,月亮一路走一路追随着他们,银灰色的光芒在前面带路,展心仪一天两次路过这条路,今晚才是第一次注意到路边的风景,从高楼大少到枯藤老树的变幻。
白石远开得很快,车速一度飙到最高,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呼啸而过,展心仪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刚毅硬朗的侧脸,有好多问题卡在喉咙里,想问,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问,忍了又忍。
车子开到白家附近仍没有减速,家里的佣人提早打开大门,白石远把油门踩到最底,横冲直撞地闯进家中的院子里,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地面划出去近十米远的距离后才骤然停下来。
展心仪系着安全带,仍然受到惯性的牵引,整个上半身向着车前的仪表盘倾斜。
“白石远!你疯了!”展心仪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脸色煞白没有血色,转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生气可以,不要带上别人的性命一起开玩笑。”
很显然,疯狂刺激的飙车也没能让白石远痛痛快快地释放,他面色凝重,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躁:“下车。”
“白石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展心仪失去控制般大喊,他真的不懂她为什么生气吗?
“听到了,下车吧。”他的声带变得黯淡嘶哑,有些有气无力。
白石远只一味地催促展心仪快点下车,自己却依旧手握方向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见他迟迟不动,展心仪也不肯自己下车,她怕自己一下来,白石远又会把车子开出去飙车。
天黑光线不好,山路又崎岖不平,出去飙车无异于找死,展心仪不能容忍他因为冲动易怒连自己的姓名都不顾:“白石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是,我是无理取闹,我不懂事,所以请你下车,不要再管我。”白石远负气地低吼道。
展心仪更不可能下车了,索性双手抱住胸前,坐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你不下去,我也不下。”
白石远拿她没办法,这女人倔起来比他还难搞,很少服软的他竟用带着一丝丝哀求之意的声音对她说:“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展心仪这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白石远语气一软,她便也硬不起来,只剩下对他的怜惜和心疼:“你还没吃东西,先跟我回去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