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五世三公不假,杨氏四世三公也不假,袁杨两家加在一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也不假,可那又能怎样?乱世之中,比拼的可不是家世才学,而是谁的拳头更硬!那袁术的拳头足够硬吗?
杨彪在心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所以,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把自己,把杨家绑在袁术这辆根本走不出多远去的破车上。
“文先公有何打算?”
袁胤见杨彪不语,便提高声调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杨彪依然没有开口,而且也没办法再开口了,因为就在袁胤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跪在漂泊大雨中的杨彪,身子突然一晃,白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昏倒在地。
心里明镜一般的清楚,杨彪是在装病,以此来逃避自己的追问,可是袁胤却毫无办法,只能是咬着牙恨恨地挥了挥手,让仆从手忙脚乱地将杨彪送下城去了。
“虽然因天降大雨,曹军暂退,但于禁既已做出弑君之举,定然不会就此罢兵。而且我最担心的,便是于禁为遮掩其犯下的滔天大罪,不惜铤而走险杀人灭口!那么他会灭谁的口?只是我们这些人吗?不可能的!曹军最擅长的,便是赶尽杀绝!徐州数十万无辜生灵,只因曹操一人之怒,便惨遭屠戮尸横遍野。”
“难道,于禁还敢屠城不成?”
太仆赵岐,已经年过八旬,须发皆白,但精神头却是极好,嗓门也远比大多同龄人要洪亮的多。
袁胤冷笑一声,“太仆可知道,当日徐州屠城,杀人最多,为祸最重的是哪一路曹军?”
赵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城下看了一眼。
袁胤抚掌笑道:“太仆猜得没错,造孽最重的,正是城外的于禁,以及他统帅的青州兵!试想,在这群灭绝人性的禽兽眼里,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吗?于禁已经犯下了遗臭万年的罪行,他还会有半分畏惧之心吗?”
赵岐怒气冲冲地挥起拳头来砸在了城墙上,咬牙切齿地骂道:“如此丧心病狂,他日必遭天谴!”
袁胤冷笑道:“他日之事,自有他日之法。可是今日之事,我却可以断言,如果不能守住宛城,凡城内生灵,无分老幼男女,士农工商,无一幸免都必将丧生于乱贼屠刀之下!”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曹军之前糟糕的名声,不由得头皮发麻,四肢颤抖。
而这,正是袁胤想要达到的目的。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我们自己,这宛城都必须要坚守到底!”
袁胤陡然提高了声调,满脸的激情慷慨之色,“但有一人可战能战,也务必要战斗到底!以我血肉之躯,保宛城固若金汤!”
“以我血弱之躯,保宛城固若金汤!”
所有人,包括老迈的赵岐等高官显贵,都随着袁胤挥舞着的胳膊,下意识地跟着高声喊了出来。
袁胤本没有这么强的号召力,但是怎奈皇帝归西之后,人心惶惶,又被他这一番半真半假的恐吓之下,羊群效应出现,稀里糊涂的就把他当成了领路人。
袁胤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宛城以南百余里,云台二十八将之首,东汉开国第一功臣邓禹的故乡,有一座不大的县城叫做新野。
新野虽然隶属于南阳郡治下,但如今却并不在袁术的掌控范围之内,而是荆州牧刘表抵挡袁术南侵的最前线。
大概三个月以前,原先的新野令被调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北方逃过来,据说是州牧刘表的同族兄弟,一个大耳长手的中年人。
这个人,正是丛徐州辗转至此的刘备。
徐州一败,刘备几乎丢掉了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老本,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差一点命丧其中。
出现在刘表面前的他,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完全了没有了一方诸侯应有的风采,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刘表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坏,若不是顾念自己的名声,恐怕当场就会把刘备赶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