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您说这话,是拿刀扎女儿的心呢。您的身体好着,不过是一点小病,这洋药好用,只要您按时吃,总能治好。您要说看女儿出阁,等五爷一回来,我就跟他成亲,给您冲喜。一冲,您的病就好了。”
父女二人又说了阵闲话,福姐道:“阿玛,若说到做亲,女儿就总想起遇到那几个铁勒兵的时候。若不是赵大人带着兵,女儿今天……也就没法再在这陪您了。这各国人中,顶属铁勒人最坏,我们总是不能和他们为友。”
“没错,铁勒人,是最坏不过。这帮人……若是我年轻几十岁,非亲手砍死他几个铁勒人不可。”
韩荣听女儿说起国难之时险些遭难的事,旧事重提,怒火上涌,复又想起,扶桑人板西八郎最近常来拜望,手面极阔,几笔孝敬款,都很能打动自己的内心。与之比较,铁勒人盛气凌人的样子,就越发让人厌恶了。他心里的天平,不由又向扶桑略略挪动。
等到福姐告退不久,一名手下的幕僚进来禀报“中堂,山海关方向有急电,请中堂过目。”
韩荣不敢怠慢,忙命人取了电报来看,上面的文字并不复杂,但是情报内容,却是万分火急:铁勒派出专使于外柔然活动,挑唆外柔然王公与活佛,自立一邦,不再为大金藩属。
电文纸落在地上,韩荣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这一次,他的气喘的格外粗,几次几乎晕厥。半晌之后,总算恢复了呼吸的韩荣,用手在床边用力一捶“铁勒杂种,欺我太甚,我这回要让你们看看,我大金,也不是好欺负的。就让我在死之前,再放一个起身炮,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他忽然朝外喊道:“来人……来人啊!准备袍褂,我要进宫……”
赵冠侯此时,则已经来到了租界里的六国饭店,赛金花的卧房之内。联军退兵,瓦德西自不能滞留,已经起程回国,而赛金花这个临时夫人,也不可能真的和瓦德西有什么结果,一个回国,一个依旧在京居住。
只是有了这一番际遇,她的身价比起当初的状元娘子,就又高了一层,成了世界总帅夫人。结交的人物中,既有各国公使,也有京师名流,即使那位振大爷承振,也被她迷的五迷三道,三天两头要来拜会。
她奉行赵冠侯教她的准则,不以色侍人,轻易不让人得便宜,手下又养了几个女子,专门负责侍奉男人。主要的业务,还是帮人牵线搭桥,促成各项生意,因此反倒是让自己名声日高,比之八大胡同的清吟小班的掌班大姑娘,反倒更为出名。
饮水思源,她自然不能忘记赵冠侯的恩情,再说两人联手做了不少买卖,赛金花着实发了几笔大财,也都和赵冠侯有关。是以他一来,立刻就可以登堂入室,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约定时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赛金花已经越发洋气沉稳,举止之间很是大气,丝毫看不出半点风臣气息。身上一身西洋礼服,肩上披着闪光缎披肩,在墙上则悬挂着她与瓦德西的合影。几个侍女端上来咖啡与卡佩糕点,随后知趣的退出去,赛金花大方的用手一指“看上哪个,我来给你安排,今晚上包你得手。”
赵冠侯笑道:“我要是看上,也只看上总帅夫人,怎么会看上她手下的人?”
“那也没什么啊,只怕你不肯,我没有不依的道理。”
赛金花毫不害羞的一笑“我倒是怕你啊,家里带了两房夫人来,不要在我这里空耗实力,回去无法交帐,那可是要跪算盘的。”
两人调笑几句之后,赵冠侯问道:“二姐,你现在这样是很好,但是我觉得,不是长久之策。若想长久富贵,总是得想个稳定来钱的营生,小弟在山东那里,给你留了几个买卖,进项未必很多,但足以够你吃喝吃烟。”
赛金花笑道:“算你有良心,等我混不下去时,自然会去山东投奔你。眼下,我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自己不用出来陪客,人也老的慢些,着实还能过几年逍遥日子。你的事,我也替你在留心着,今天我请了板西公馆的板西八郎,还有内田康哉一起过来打牌。等晚上的时候,我下厨烧菜,款待你们吃饭,要谈什么,你们自己慢慢谈。”
“这就多谢谢阿姐安排了。除了扶桑人外,你和铁勒人,有没有关系?”
“瞎三画四,我和铁勒人有个什么关系啊?”赛金花白他一眼“倒是有个熟人,总往我这里来。就是拿个公使馆的武官参赞,叫做奥列格的,之前的时候就有交情,现在他比过去更活跃了一些,有事没事就爱往我这里跑,我看也是未安好心。”
赵冠侯微笑道:“二姐,这奥列格也是熟人老朋友了。有时间我倒是想见一见,说不定在他身上,您能赚一笔大钱。不过,这事得冒点风险,而且,也得做的谨慎一些,切不可走漏风声,否则会有很大的后患。”
等到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赛金花思忖良久,眼睛忽然一亮“这并不是什么风险,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他们找不到我的头上。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当心扶桑人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他们饶不了我的事,也未必是这一宗,我也不怕他们,若是不服气,就只管动手。按我看来,等到打完这一战,短时间内,扶桑也没什么力量来找别人麻烦了。扶桑与铁勒么,死了魏延平内乱,死了司马平外患,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起死,才落一个干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