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慰亭年纪不小,又要应付沈金英这等尤物,每天离不开人参鹿茸滋补,赵冠侯自关外回来,这样的东西自是不能缺少。一份哈士蚂,十几根野山人参外加几对鹿茸,乃至鹿胎、熊掌等补物,皆是送给袁慰亭的礼。送与沈金英的,则是二十枚上好东珠。
在他转战关外时期,朝内已有变化,王文召年老力弱,不能胜任,告老还乡。朝廷里除庆王掌枢外,以旗人世续为军机,又补张香涛入阁,形成庆王、世续、张香涛、翟鸿机四军机的局面。后由庆王保举,袁慰亭以直隶总督的身份,也入朝为军机,仍旧兼任直隶总督之职。以直隶为主,朝中为辅,是以到总督衙门还是能见到他。
二人见面,先道恭喜。袁慰亭未曾青一衿的白身,居然得以入阁当值,亦可说到了人臣的顶端,再无他望。饮水思源,今日的成就算起来,都是当日赵冠侯劫驾山东的功劳,此番到关外,又为朝廷挣足了面子。
明面里,消灭了一直破坏柔然垦殖,骚扰关外的柔然叛匪,将一干匪首剪除。暗里,则是在扶桑人那里买了好,也让扶桑人见识到大金不容轻侮,态度上,也缓和了许多。
此战扶桑铁勒,两败俱伤,未来的政策上,必然有所缓和,于朝廷在关外收权大有好处。袁慰亭力主联扶桑抗铁勒,此一番豪赌大获成功,且有了军队的表现,与扶桑人谈判时,也就多了筹码,交涉好办了许多。
这当然是前军的功劳,可新军所取得的成绩,都无法抹杀袁慰亭练兵的功劳,赵冠侯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这一功,他必然是可得的。单这一个功劳,就让他在军机处大有面子。因此两下见面,他的脸上也堆满了喜容
“大家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恭喜是应当的,但不光是你恭喜我,我也要恭喜你。程月为你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不像十格格那次那么危险,你又添了个千金,可喜可贺。这次你在关外,做的很好,就是那帮扶桑人见了我,现在都要客气三分。朝廷开报禁,南方的葛明党就在报上写文章,说什么民族气节,国家尊严。说咱们搞局外中立,是丢脸。可什么是国家尊严?把实惠得着,让洋人不敢小看咱们,这就是国家尊严,谁又敢说不是了。这次回来,我要好好保你个前程……话又说回来,有庆邸在朝里,你的官职,他就能保了。”
“庆邸那里,是他来保,姐夫的栽培,才是主因。没有姐夫,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小弟岁数小,做事糊涂,在关外惹事生非,海翁那里,还不知道怎么生我的气,回头还得有劳姐夫,替我说点好话。”
“没什么妨碍,卜五兄是个书生性子,遇事爱走死脑筋,你不要与他较真。你们两下有什么冲突,也由我来调停,不会有事。你这回先别忙着回家,跟我进京给老佛爷拜寿,慈圣那里,必有封赏下来。寿礼,你已经备好了吧,这应该不用我嘱咐。我要跟你说的是,除了庆邸以外,北府那里,记得单备一份,你与福姐有点旧交,这个关系一定要维持。”
其所说的北府,就是醇王府,醇王为皇帝五弟,与天佑帝手足情重,连带着对袁慰亭就无好感。两人一个宗室,一个疆臣,素无往来,这次特意提到北府,想来必有缘故。
赵冠侯道:“姐夫放心,寿礼自然是被好的,都是关外土产。有貂皮、人参、鹿茸、东珠……这些东西自从铁勒人占了关外,宫里也得不到补充。这回送上去,一来价值昂贵,二来,也表示关外重归我大金怀抱,慈圣必然欢喜。您特意说到北府,那边,莫非有什么动静?”
袁慰亭拈髯笑道:“福姐跟十格格一样,肚子里有动静,刚刚给醇王添了个男丁。”
赵冠侯点点头“这个男丁……莫非是老佛爷又要立大阿哥?”
“这个孩子太合适了,一是岁数合适,二是身份合适。五爷和皇帝是亲兄弟,他的儿子兼祧两房,比起当初大阿哥要合适的多。万岁爷的龙体欠安,已经几次向民间征医,要我看,不管万岁这回身体如何,未来的江山,必是醇王府这位来坐。到那个时候,福姐就是本生母,这个关系现在不弥缝好,还等什么时候?”
袁慰亭又笑道:“我跟你交个底,趁着这次太后过寿,我准备上一道折子,在直隶,成立练兵处。咱们大金要想强大,必然得有强兵才行。这次扶桑铁勒,两个国家有仇,却在咱们的国土上开战,归根到底,还是咱们的兵弱。若是我有强兵在手,谁又敢如此放肆?而现在全国养的兵很多,济事的却没有多少。关外有警,你就要从山东赶到关外,因为除了你,全国就拿不出几支可靠的队伍来。大佬那里已经透过风,会支持咱们,这练兵处一立,整个大金的军队都要动。”
赵冠侯心知,这练兵处不是之前练新军可比。练新军不过是一城一省募勇招兵,而练兵处是全国性质的军事最高机构,对全国武装力量进行重新的选拔裁汰,然后再行改编,其地位尤在当日两洋之上。
袁慰亭原本只是个按察使,如今官符如火,志向也大,竟是想要超过北洋前辈章桐,做一做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这其中,是否受了拿破仑传的影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冠侯不能泼他的冷水,只留神静听,袁慰亭道:“新军军制,与旧军不同,首要者,就是要同一。军制同一,军饷同一,器械同一,军法同一。令行禁止,上行下效,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各自为政,你唱我你的歌,我念我的经。一国之师,彼此互不相通,甚至京里调动不了外省的兵,导致各地督抚各自为政,挟兵自重,这万万不行。你且看看,这个条陈的条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