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一个巡抚,几次交涉下来,就只能改为入股合作,或是另觅他处。新式的机器,隆隆做响,宣告着旧有缫丝方式,一去不还。
买办们煽动了一些村民来打砸机器,但是却发现工厂附近除了警查以外,还驻了一支新军。军队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样子,把丝户们都吓了回去,毕竟枪弹无情,硬冲的话,肯定是没好下场。
再加上丝户工作有优先录取,还有数字不等的补偿,在胡萝卜大棒的组合拳下,丝户们就纷纷选择了招安。到工厂里,去做一份工作,也能养家糊口。
而周村的印染业,原本发展的就不慢,在官府注入资金,实现官商合营之后。山东的家官营染坊,与孟思远的纺织厂合作,织染一条龙,已经形成一条民族工业的产业链。
山东另一条财源,就是筑路。按照条约规定,山东境内应该修建若干条铁路,包括胶济等小支线在内,作为赔款的一部分。这部分铁路的路权归属为普鲁士代管若干年,清偿赔款,到期之后归还大金。出资上,则是由大金以使用年限为抵押,向普鲁士银行贷款。
这些铁路的修建,首先要用人力,其次是物料。赵冠侯趁这个机会,也让山东一大批青壮子弟找到了工作,大批难民中的青壮被征召,剥夺了其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权力。
除此以外,山东本省的基建也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展开,城市里修缮道路,把道路加高加宽加硬,使马车可以跑的飞快。在城市里,修建西式下水道,建设排水管网,应对可能到来的雨季。
其结果就是普鲁士公使李曼侯爵主动向赵冠侯提出邀请,请大金的施工队与普鲁士本国工程人员合作,对胶州湾的地下排水设施进行一次大规模修缮。作为报答,李曼侯爵愿意帮山东促成一笔数目可观的贷款,用于购买武器,发展军备。
那位扬基的铁路大王柏尔曼,在关外吃了大苦头,他为了赶进度,事先购买了枕木、铁轨,连火车头都已经买好。不想遭到扶桑商人和军方的联合抵制,禁止其在关外修路,赵冠侯出面说项了一次,结果是扶桑的抵制态度更为坚决,让这位扬基富翁寸步难行。
为了减少损失,只好将这些物资低价处理给山东,为山东铁路建设省了一大笔钱。而未来山东省内运兵如飞,物资供应从不为难,第一功,便是柏尔曼提供的铁轨和车头。
矿产上,除招远金矿外,山东各地本来也有不少金矿,也有人想过办开采。但是采矿就难免和地方的农人发生冲突,往往酿成械斗,是以官府对于开矿的态度,总是飘忽不定。
借条约东风,山东矿禁开放,由官府主导,与商人合作的模式,在山东大行其道。比如招远的金矿开采权,由简森夫人成功控制,背后有了洋股,就不怕朝廷里哪位大佬出手干预。其余矿藏,也大抵如此,普鲁士、阿尔比昂等国占去好处之余,山东官府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为此赵冠侯给汉娜写了好几封热情洋溢的长信,期待着自己的小天使早点到山东来,为自己提供技术指导。汉娜由于中国的不稳定,一时也不方便来鲁,但是回信回的很快,表示自己在普鲁士也正在深造,短时间不会前来,可是技术指导,可以提供。随信前来的,包括一部分地质勘测书籍,以及她对于山东矿藏的分析。这些材料,也为山东的矿藏开发提供了大量帮助。
山东兵工厂,也在赵冠侯手中实现了官商、中外合办。实际就是通过夏满江制造的一系列鬼帐,将兵工厂一半以上的股份,转卖给了四恒以及简森洋行,同时出售的,还有赵冠侯新研制的卵式手榴弹专利。随后,夏满江,又伪造了山东兵工厂一大笔亏空,以及第五镇欠简森洋行的大笔欠款。
有了这些东西在,未来即使是朝廷派了人来,试图接收第五镇,也会面临一个现实问题。无粮无饷,武器弹药也保证不了。鲁地兵工厂不能按时开工,还要面临严重的外交纠纷,很可能遭到洋商方面的追讨债款。有了这个保底,朝廷想要夺印时,就得计算下成本。
山东邻海,鱼业发达,由山东官府牵头,联合地方官府及洋行,共同成立的山东鱼业公司,就应运而生。向阿尔比昂购买大吨位鱼船,进行捕捞作业。捕捞到的海产品,一方面销洋庄,另一方面,则供应军用,为新军提供肉食。
大金的官兵,食谱上原本多以粗粮为主,咸菜为辅,肉食是很难得的物事。军官自然不用担心伙食粗砺,对于丘八的生活,也没人关心。赵冠侯昔日靠简森及四恒调度,勉强可以维持。现在有了大批的海鱼,加上食盐,情况就大有改观。
山东的产盐能力很强,每年可产盐四百兆,但是质量却劣,远不如两淮盐受欢迎。是以山东盐场的盐,属于有引无支,盐商不愿意支盐,灶户得不到银子,形成恶性循环。
赵冠侯一是改良盐法,推行晒盐法,提高盐的质量。其次是将盐法进行更改,先成立军盐局。将一部分鲁盐收购之后专供军用,配合山东发达的鱼业,为军人提供有保障的肉食。当然,瑞恩斯坦伯爵为此抱怨了整整一个月,看着军需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罐头,就咬牙切齿的咒骂着“看看你们这些咸鱼!”
另一部分盐,则作为储备盐,平抑山东的盐价,凡是盐价一高,即抛出鲁盐低价发卖。是以其他地方盐为利源,惟有山东,盐却是强调保障,不强调得利。
除此以外,大量的盐作为工业原料使用,经过简森夫人斡旋,购买了联合制碱的专利,在山东开设华比合资碱厂,给这些盐找到了安置的去处。
除此以外,山东另一大改观,就是学政。
朝廷行新法,首要就是推新学。原有的科举,逐步取消,读书人学习新学,以新学考核授官。全国各地,都兴起了民办学校之风。除去教授泰西诸艺的学校外,乃至教授军操的体校,也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这些学校的学生每天出操,与军人无异,甚至部分学校还配备有枪械。
山东禁枪,也同样禁止民办军校,取而代之的,则是山东官办新学。包括与天主教会山东主教安德鲁合办的教会学校在内,山东大学、山东师范大学、山东中学、小学。一座座新式学校拔地而起,取代了原有的旧学。
新式的课本、学堂、教师,取代了五经四书与教书先生。甚至山东破天荒的出现了女子学堂,那些身穿月白上身学生装,下穿黑色齐膝裙、黑色布鞋白色布袜的女学生们,成了山东达官显贵们猎取的最新目标/
谁能娶到一个山东女子师范学堂的女学生,就成了一件大有面子的事。地方的士绅,曾经抗议了几次,但是在刺刀面前,这种抗议并不意义,只能约束自己的女儿不许参加,但是大家闺秀私逃入学之事,却是屡禁而不止。
乡绅与保守者们在愤恨之余,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巡抚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长官,至少一个能够亲自走访河工的巡抚,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况且他能带来山东的经济繁荣,为大家带来稳定而可观的收入,一些其他的问题,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再说朝里掌枢的是他岳父,想想也知道,根本碰不动。
或是恐惧,或是妥协,士绅们渐渐接受了这么一个嘴上无毛的巡抚,也接受了山东的变化。整个山东,就在这种情况下,伴随着令人目不暇接的变化,进入了赵冠侯执政的时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