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消息传递缓慢,尤其新年里,就更慢一些。是以松江那边股票的消息,四恒还没有收到,对于赵冠侯要求收紧银根,不为小钱庄担保,不参与股票炒卖,不给别的钱庄调头寸等要求自然没有什么抵触。至于把款放给简森去做事,两者本来就是联盟关系,又有山东巡抚做保,他也没什么话说。
除了现银之外,此时钱庄多发行庄票,凭庄票可以到发行的钱庄兑银子,与钞票很接近。董骏咬牙,拿出了两百万的庄票,押上了四恒全部身家。如果投资不利,或是这段时间赵冠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四恒怕是就要步胡光庸后尘,落个卷帘大散。
简森看着这庞大的庄票,还有海量的白银,心里也砰砰乱跳,自己所选的男人,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自己身上。如果自己卷款而逃,他这个山东巡抚非但做不成,怕是还要吃官司。
即使做成,大金的经济一样会元气大伤。各省两年新政的成果,多半也就要毁于一旦,支撑帝国的最后一根梁柱,即将折断。饶是向来喜欢冒险,更喜欢金钱的简森,也有了一丝动摇。
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倒是不用说什么客气话,她犹豫片刻后,终于说道:“亲爱的,我必须承认,我很喜欢钱,非常喜欢。但是跟钱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你。如果……如果你想阻止我,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或者一起跟麦边较量一下,不让他顺利的拿走一切。”
赵冠侯在她脸上一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这笔财富交给你,就是让你可以放心的去做。哪怕是打不赢,也没关系,相信你的男人,赢的起,就输的起。我当然不喜欢扬基人把这么多钱拿走,但这仅限于扬基人,如果是你我拿走这些钱,我会很高兴。至于其他的事……我不在乎。。”
有些话,他是不能对简森明说的,或者说也解释不清。帝国越混乱,那些大佬就越离不开自己和自己手上的部队,夺自己的权柄,就会更谨慎。从这个角度看,他根本没有任何义务护盘,反倒是让它越乱越好。
这种想法,当然无法说清,也不能让家里的毓卿知道,等到他回到府里时,就只装做若无其事。毓卿只当他是用款去发财,也没有想到其他,见他回来,和孙美瑶以及姜凤芝都迎了出来,三个女人全都满脸兴奋的看着他“冠侯,咱今天什么时候练车?”
自行车在金国是新生事物,既洋气又时髦,但也充满危险。赵冠侯第一次骑自行车没有摔跤,还能玩花式动作,让简森大为吃惊。家里的女人,人人都有一辆自行车,但是寒芝、程月这种内向的女人,是不怎么好意思,也没有勇气去骑的。
与之相反,就是眼前这三个女人,不但胆子大,而且充满学习的玉望,对于学会驾驭洋玩意充满兴趣。像毓卿本就是极感时髦的人,当初京城里第一个有亨斯美的中国人就是她,现在自然想要做山东最早骑自行车最好会玩特技的太太。
凤芝若是在未嫁时,自然也没机会接触自行车,现在身份一变,有了自己的车,一坐上去就觉得兴奋。虽然一骑起来就摇晃不止,骑不了多久,车就向一边歪,但是她身手敏捷,从未挨过摔,反倒是非常兴奋。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赵冠侯之前修路的意义,若是换了其他金国城市,道路颠簸学车更难。山东大量修路之后,城市里路面情况出色,学自行车难度为下降。像是学习速度较快的毓卿,已经可以骑着自行车在城里买东西。
孙美瑶学的速度也不慢,今天两人骑的是泰西特制的双人自行车,实际意义不大,但是是谈情说爱的佳品。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如同双剑合壁,心意相同,格外浪漫。
趁着学车的当,赵冠侯又对她叮嘱着自己的安排,孙美瑶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瞪圆,紧盯着前面,手紧紧抓着车把,一刻不敢放松。嘴里回答着“别捣乱,这个时候跟我说话,我车就骑不好了。你说的事我知道了,部队里我会安排人,谁敢坏你的事,夺你的位子,我就活埋了谁!”
双人自行车骑出巡抚衙门,一路到了行宫,这里在慈喜搬走后,已经封宫不用。赵冠侯看看行宫,问孙美瑶道:“这里,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啊……讨厌,别这时候跟我说话。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我们也不能住。”
“现在不能住而已,等过一段时间,那就说不好了。现在,奔藩司衙门开,我看看你的技术。”
巡抚太太骑车出门,沿途都要净街,济南的洋人或许可以不惧怕巡抚的官威,但却要畏惧钢铁与橡皮的威力,是以当巡抚夫人出门时,他们照例不上街,这条路上也不会有人。
孙美瑶胆子渐大,车速也渐渐提了上去。可就在车即将到达藩司衙门外时,却见一顶大轿正好停下,轿班的几个人看到自行车,又听到铃铛一个劲的响,如见猛兽,吓的纷纷向路下逃。刚从轿子里走下来的官员,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路上,看着自行车,朝自己迎面撞过来。
孙美瑶的手,用力捏紧车闸,自行车在车头即将撞到那名官员身上时,总算停住。那名官员的眼睛却向上一翻,人直挺挺的摔到了轿子里。
孙美瑶手足无措的叫道:“我……我没撞他!我没碰上。”
“我知道,没事,撞上也就撞上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冠侯一边安慰着孙美瑶,一边下了车,等看清来人之后,摇摇头
“是咱们新任的藩司,来人,掐人中,把藩司抢救过来。这话是怎么说的,他好好的不在自己的仕宦行台待着,非要来藩司衙门办公,被撞了也是活该。”
看着轿夫和随从们手忙脚乱的救人,赵冠侯抱臂旁观,心内却在想着:这玉山一向很聪明,虽然来当布政,但不肯真来履职,今天却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来衙门放冷枪。怕是京里,已经出了变故,他有恃无恐,动手来夺自己的印把子。自己也该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一下,山东是谁说了算。如果他不能学会规矩,那么一场高级官员受害的车祸,即将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