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没走,反而坐到了床边。
程江南本是极为在意他的存在的,但终究身体虚弱,再加上药水的原故,竟很快睡了过去。
护士轻手轻脚走进来,检查她手上的针。不知什么原因,针没扎好,手上起了一片淤青。护士给她换了一只手,重新扎过一次。这个过程中,护士显得小心翼翼,仅管没出问题,脊背还是嗖嗖发凉,只因为裴慕阳的存在。他快把整个医院闹得快要抬起来的事,哪个不清楚?
做完这些后,她抬起程江南淤青的手背,用指柔了起来。睡梦中的程江南似乎感觉到了不舒服,眉头拧了起来。裴慕阳自然是捕捉到了这点,伸手将她的手从护士手里接过,放在自己掌心,轻轻地揉起来。
堂堂一个裴家二少为一个女人做这种事,不知道跌破了多少眼镜,护士都不敢相信了。心下想的是,如果把这画面拍下来,一定能上头条。当然,她还没有这个胆子。
裴慕阳原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给人如此揉淤青还是头一回。他揉得格外小心,就似手里握的是豆腐,一不小心就会碎裂似的。程江南此刻并不知道裴慕阳给自己揉手,她在做梦,梦到一处礼堂,自己穿了洁白的婚纱,分明就是新娘。红毯彼端,裴景轩朝她走来,掬起她的手轻轻吻着,将一枚婚戒套入她的指间……
“景轩……”她低低呼着,两串眼泪滚了出来。
裴慕阳揉着揉着,便将她的手背放在唇下吻起来,不意听到这声呼,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剥开,剧烈抽搐疼痛起来。他抬头,看到滚滚的眼泪从她眼里落下,她痛苦地咬着红唇,那一声声的“景轩”却没有停过!
身体一时冰冷,像被人拍了一巴掌似的,脸上都有了**辣的痛感。裴慕阳拧紧了牙,他有他的骄傲,跟随在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恨不能巴着他一辈子不放,何曾有谁这么大胆,敢当着他的面呼唤另一个男人?
很想掐死眼前的女人!他猛然起身,为了防止真的去掐他,只能抬步离去。指尖一紧,原本落下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的腕,十分突兀。程江南竟然醒了,泪眼蒙胧地来看他,“求你,把他带回来,我不能没有他!”
裴慕阳狠狠一抽手,挣脱,离去。
程江南还处在蒙蒙胧胧中,并没有清醒。刚刚原本在梦里,她和裴景轩在结婚,突然来了一大群人将他带走,方美玲、裴翟耀和裴百炼以及一大群陌生人围着她,阻断了她追上去的脚步。她又急又怕,去握方美玲的手,跪下祈求她把裴景轩送回去!
直到裴慕阳出了门,她才从恍惚中醒过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总觉得掌心里握过什么,便又觉得这梦真实得就像现实发生过一般。心,便跟着伤了起来。
裴慕阳像一团愤怒的旋风,刮出了医院。他跳进自己的跑车,按键将车蓬敞开,只想快点消散程江南的味道。他一扭车头,车子像一只疯了的猎豹,吼吼地朝着车道里冲,声音嘶厉地几乎要将大地撕裂。
他的心,也跟着腾起一种要被撕裂的感觉,**辣地疼痛着,火苗无尽地窜动!他狠狠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正中喇叭,喇叭发出极至尖锐的声音,震得整条马路都在晃动!
……
几瓶药水打下去后,程江南的状态慢慢恢复过来,头不那么晕了,肺里燃着的火焰也退下去,只是整个人软软的,透着病后的虚弱。她揉了揉眉头,看到房门被打开,邬梅梅走了进来。她手里提了个保温盒,“饿了吗?吃点东西吧。”她的脸上虽然有笑,但笑得极勉强。
走过去,将保温盒放在桌上,一层一层打开,“你这人一生病就挑,我特意回去给你做的。”她的语气虽然平稳,但眼睛里面红通通的东西还是泄露了心情。程江南覆上她的手背,制止了她的动作,“梅梅,我们谈谈。”
邬梅梅的手垂下,脸上的色彩暗淡下去,没再支声也没有阻止。
程江南组织了一下词语言才开口,“上次你问我和裴慕阳是什么关系,坦白说,我们并没有特别的关系。但裴慕阳……”
“我知道,他喜欢你。”邬梅梅接了嘴,语速极快地主动揭开。程江南滞了一下,最后点头,“他确实表过态,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发展。正是因为没有想过,才没有把这些告诉你。梅梅,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邬梅梅的心里满满地是酸涩,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程江南看在眼里,又是一酸,“梅梅,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如果不是意识到她喜欢上了裴慕阳,自己是不会想要和她澄清这些的。邬梅梅突兀地笑起来,这笑极苦极苦,苦得她的胆汁都往外冒。
“我的确喜欢上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地,不知不觉地就爱了上。”
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料想到的。
“梅梅……”程江南低呼,无比担忧。
“不过你放心!”邬梅梅更快地抢断了她的话,“我是不会真的去爱他的,裴慕阳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只是天边的云彩,可以喜欢,不能拥有。因为谁都无法抓住他的心,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心。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找虐受,所以,不要为我担心,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