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顺着码头上的青石一阶阶滑进了江里,跟那芭蕉叶上的泥水一般,一转眼就化无。
南九扶着鱼非池下马:“小姐?”
“上船。”鱼非池说。
南九抱着她,点水而过,遇水时激起的波纹比之雨滴儿入江时还要小,恰似蜻蜓遇水。
上了船,鱼非池按下南九:“在这里等我。”
“可是小姐……”
“等我。”鱼非池声音并不大,她止下南九从来只需要轻轻一句话。
“小姐若有事便喊下奴,下奴候在此处。”
她走到船舱处,推了推门,门从内反锁,她推不动,便用大了些力气撞了一撞,依旧撞不开。
正当她叹气之时,门却被剑鞘猛地砸开了,鱼非池回头看,南九手心虚握伸在半空中,大雨中他对着鱼非池轻轻的笑。
鱼非池点头,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干得漂亮,便转头走进船舱。
船舱中扑面而来一阵迷离的香气。
说来惭愧,这香气鱼非池是知道的,她去叶藏的店里,叶藏特意介绍过,说这是一种好药,比之普通的媚药不知高明了多少倍,男女之欢时,常备之物。
再走上一步,脚下可见满地都是被撕扯扔落的衣衫,有女子的也有男子的,夏日衣衫多轻薄,团在一起蜷成暧昧而风情的模样,还有酒壶酒盏点缀其中。
她低头捡了两件眼熟的衣物,挑挑眉继续往里走。
拔开薄绡做的粉色帘子,她见一男一女躺在这宽大的软榻之上,女子正一丝不挂地侧躺在男子的胸口。
“鱼姑娘!”女子失声尖叫,抱起薄被盖住胸前丰盈,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她。
鱼非池淡淡看她一眼,温柔地笑道:“又见面了,许姑娘。”
“鱼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我……”许清浅白着小脸想要解释什么。
“嗯?”鱼非池也不急,继续极富耐心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和善,等着她“我我我”地继续说下去。
可惜许家姑娘我我我了半天之后,却什么也没有我出来,只一个劲儿地求着鱼非池不要误会,眼泪说来就来,楚楚动人。
鱼非池一瞬间地就厌恶上了“楚楚动人”这个无辜的好词。
“你解释完了吗?”鱼非池笑望着她,平静而柔和的目光中,不含一星半点的火气。
“鱼姑娘……”许清浅哆嗦着嘴唇,这再演下去,戏就有点假了,她料不清鱼非池的套路,不知道该怎么发挥才能起到作用,便显得尴尬万分。
“穿上衣服吧,虽说是夏天,但也容易着凉。”鱼非池好心地说。
许清浅没料过鱼非池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迟疑了半天还是捡了外衣披在身上,抱着膝盖蜷缩在一旁,眼中含泪地看着石凤岐仍自熟睡的侧脸。
他睡熟了的样子跟平日里的样子不太一样,平日里总是太不正经了些,睡熟之后眉头微敛,凤眼闭着微微往上挑,透些桀骜的霸气。
鱼非池抬手拍拍他脸颊,他也只是皱皱眉没有反应。
她抬头四处张望,找到一盆洗脸用的清水,端过来劈头盖脸地泼在石凤岐脸上。
石凤岐睁开眼猛地坐起来,抬手便制住了鱼非池,手指捏成鹰形爪,卡在她脖子上,将她压在身下,眼中狠光戾气四溢。
鱼非池一个不防备,后脑勺撞在了软榻扶手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皱起了眉。
太疼了,疼得她泪花都险些溢出来。
石凤岐看清了手里的人,连忙收了爪拉着她坐起来,看她全身湿透,头发都粘在了略显苍白的脸上,眼中更有强压的火气,开口便是:“你怎么弄成这样子,着凉了怎么办?”
鱼非池将手中衣物扔他脸上,扶着后脑勺站起来,好声好气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身材不错,肌肉也好看,之前在大隋国受的伤疤痕也淡了,嗯,拉去男妓店可以卖个好价钱。”
石凤岐只用了一瞬间便看清了眼前所有情况,二话不说穿上衣服,拉着鱼非池便往走,脸色阴沉得比之外面的天色还要骇人,再拧上一拧,便是要出水了。
“石公子……”许清浅轻唤一声,柔弱的声音配合她微微抖动的肩头,真是……可怜极了。
石凤岐与鱼非池一回头,不偏不倚,不歪不斜,不多不少,看到那起杏色被褥上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