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看着神色安然,并无愁苦的绿腰,心里有些感概,支着下巴看着她:“你过得还好吗?”
绿腰喝一口黄米酒,想了想,然后说:“不好,但是,日子总得过下去嘛。”
“你倒是想得开。”鱼非池笑道。
“韬轲已经很辛苦了,我能做的,无非是不要让他再额外担心,所以,尽我所能,把自己照顾好,平平安安地在这里等着他来接我,就是对他最好的慰藉,哭有什么用?哭瞎了眼睛以后更配不上他了。”她一边说一边冲鱼非池眨眼睛。
鱼非池让她逗笑,问她在商夷王宫住得是否习惯,商帝有没有为难过她,后宫里有没有人欺负她,问了很多。
许是见到故人,所以绿腰的话也多了一些,不似平日里那般寡言。
而且她与鱼非池相识,本就是一场特别有趣的缘份。
也是因为鱼非池他们,绿腰才得以摆脱青楼,重得自由。
虽然如今,依旧不自由,但相较起那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能在苦中作乐的人都是值得让人尊重的,能在苦难中依然坚强倔强的向上而活,更值得让人敬佩。
鱼非池伸出手来揽着绿腰的肩,像个爷们儿似的,叹声道:“以前我去明月楼遇上你,结果没能睡了你,一直是一大憾事,不如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吧?”
绿腰听着她这话咯咯发笑,笑声用手都掩不住,只想着这么多年了,鱼姑娘这无赖泼皮的性子当真是一点也没改。
石凤岐这就不大乐意了,她这到处睡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所以石凤岐一脸怨念地看着她们两个,不满地瞪着鱼非池:“那我怎么办?”
“南九迟归你随便挑一个,再不济,你出宫跟韬轲去睡也成。”鱼非池一脚踹开石凤岐,提起小酒壶,手拥小美人,乐得屁颠屁颠地往内卧走去。
石凤岐看着两人走开的身影,暗自骂一声鱼非池,以前她还敢说自己到处撩汉子,明明是她自己一天到晚在睡姑娘!
鱼非池只是觉得,这么些年来,绿腰身边真正值得信任的人怕是一个也没有,后宫里的女人难有什么大肚良善之辈,对于她这么个异类只要不踩就已阿弥陀佛,亲近那是绝无可能的,商向暖终究是商帝的妹子,绿腰很多话也不能对她说。
所以,这么多年,她心里应该有很多很多的话,想找个人说一说。
鱼非池心想啊,反正漫漫长夜,听她说说话,说一说她记忆中的韬轲有没有面目模糊掉,说一说这几年来一次次抱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有没有怪过自己,怪过石凤岐,说一说如果她见到韬轲,是不是也会流不尽相思泪。
所有鱼非池认识的人中,大家或许各有各的苦衷,不得不踏进这场天下争霸的漩涡中,但是绿腰是真正无辜的那一个,她什么也没做错,她只是爱上了一个,注定要成劫难的人。
石凤岐看着鱼非池卧房中的烛光久久不熄,料想着应是她正跟绿腰钻着被子说着悄悄女儿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绿腰并不恨你们,虽然你们从韬轲手里夺走了一半的白衹,以及整个西魏。”商向暖陪着他看,手指间夹着个酒杯,懒洋洋地晃着。
“那师姐你呢?”石凤岐看着她。
“本事不够就要认输,没什么好怨的。”商向暖提着酒杯与石凤岐轻碰了一下。
“我之前在西魏的时候,听初止说,他本来是准备用整个西魏作筹码,来换与你成婚的条件,师姐,你知道这件事吗?”石凤岐一直没跟鱼非池提过此事,他不想让鱼非池烦心,更不想让她伤心。
商向暖点点头,“嗯”了一声,“知道,不过,他太看得起他自己了,也太看得起西魏,区区一个边夷小国,想换我商夷的驸马之位,未必太把自己当回事。”
“所以你只是假装答应他?”石凤岐又问。
“当然了,我商向暖好说也是个商夷国的长公主,要嫁的人,要么是与我身份相佩,要么是有足够利益,他初止算什么东西?石师弟,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商向暖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我没信,我只是觉得,像向暖师姐你这样的女子,应该配更好的男子,我初止师兄……怎么说呢?”
“他配不上我就对了,什么怎么说,大老爷们吞吞吐吐的,当心小师妹哪天看不上你,把你弃了重新找个更好的去。”
商向暖把他噎了半天的话一股脑说出来,但心中仍是有些暖意。
不管他们身份如何,至少,他心里还是想着自己这个向暖师姐的,那也不枉自己白疼他们一场。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觉得,这黄米酒难喝得要死?”商向暖晃了晃杯子里的酒,皱着眉头看着石凤岐。
石凤岐尝一口再试试:“我觉得还行,向暖师姐你太娇生惯养了。”
“我身为长公主,娇点怎么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