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胜雪冷冷的望着姜剑秋,平静的说道:“凌胜雪是八岁那年义父给我起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在这淮山上从没有提起过。”她顿了下,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似乎也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面前已是万丈深渊,再走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我本名叫做殷娇,是朝歌殷候殷无涯的女儿!”
淮山上的十年岁月,如同一场残梦,转眼间崩溃至支离破碎。
“你是殷候的女儿?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姜剑秋木然跪倒在地,当年万山河那最后一刀为何要劈向凌胜雪,他一直无法理解,难道这是真的?
“不可能!师妹,你……”姜剑秋猛然抬头,只见面前空空荡荡,只剩下师父的遗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哪里还有凌胜雪的影子?
“你们照顾好师父和大师兄,快去找几位师兄过来!”姜剑秋大吼了一声,之后化作一缕青烟冲出淮山派。在他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正好陈风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淮山派山门之前。
“姜剑秋,你……”陈风一句话没说完,姜剑秋已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在远处小路尽头处。
陈风摸了摸脑袋,皱着眉说:“这家伙什么毛病,怎么疯了一般跑来跑去?”
姜剑秋在淮山的密林之中疯狂奔跑着,将自己的感知天赋发挥至极限,牢牢锁定着凌胜雪那一点灵压,师妹似乎有伤在身,速度并不算快!
姜剑秋跨过树丛和荆棘,树枝划破他的脸颊,流出鲜血,他自己仿佛全然不觉,只是拼命的向前方奔跑。
追上了!
姜剑秋感到已经近在眼前之时,眼前景色霍然一变,他一头冲入了一片广阔的苦梗草海之中。一人高的苦梗草长满原野,随风微微摆动。
隐约中有人影在前方晃动,黯淡的晨光里,大片泛黄的苦梗草在眼前晃动,姜剑秋看不太真切,他眯着眼睛大声喊道:“师妹,是你么?”
“师兄,你还是追上来了……”凌胜雪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如既往的冰冷镇静。
姜剑秋大喜,迈步向前走去,突然四周空气中一股轻微的震动泛起,他只觉得周身一紧,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压制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分毫。姜剑秋大惊喊道:“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微风吹动草海,隐隐露出凌胜雪那平静如水的面孔,她遥遥望着姜剑秋,缓缓说道:“师兄,你还记得这一片草海么?当年你每次带我偷溜下山,都要经过这片草海,你说过这苦梗的气味能除掉我们身上的气息,令妖兽无法察觉我们的行迹。”
凌胜雪低头望了一下血迹斑斑的周身,有自己的鲜血,有义父的,还有万师兄的……
“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看来已经除不掉了……”凌胜雪望着姜剑秋,晨光之中隐约见到一点光芒在她眼角闪烁,“师兄,以后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要多保重……”
“师妹!解开这个阵法!!!”姜剑秋拼尽全力与禁锢着他的无形力量相抗衡,他周身的骨骼发出了连串的轻响,浑身的肌肉因为用力过大而扭曲变形,有几处体表的血管甚至迸裂开来,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绷紧到了极限,突然一声轻响在空气中响起,姜剑秋只觉得周身上下那股无形的力量突然之间消失至无形。他身体一时控制不住,猛地向前冲出十余步才堪堪站定。
姜剑秋茫然的举目四望,连绵的苦梗草海中草浪翻滚,如同一片无边的大海。微风轻拂过姜剑秋的面庞,几缕被吹乱的发丝滑下他的额头,姜剑秋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四周只剩下微风掠过草海的微响,凌胜雪早已不知所踪……
……
淮山派后山之上,新添了四座坟塚,掌门人凌楠子逝去之日,淮山派上下乱成一团,不久后便有人在瞻天台顶发现了二师兄韩辅和三师兄陆元的尸体。淮山派一日之间,掌门凌楠子和三大弟子全部身死,凌胜雪出走,只剩下一干年轻弟子勉力支撑。
好在陈风带领他手下的禁卫军帮了不少忙,门派中的整理工作,几位师兄和师父的下葬也算进行的有条不紊。
两日后来了数名黑衣人,对着陈风亮出腰牌之后便将罗魔的尸首带走了。
陈风看过了那些人亮出的腰牌之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在一边看着他们。事后其他人问起陈风哪些黑衣人的来历,陈风也是讳莫如深,只是皱着眉头摇头不语。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淮山派的弟子们由一开始的恐慌渐渐转变为迷茫,师父不在了,几位师兄也都死了,今后这淮山派由谁来带领大家?姜剑秋和吴月一个人忙里忙外,光是照顾这群半大孩子们的吃穿住行就已经是筋疲力尽。
姜剑秋沉默寡言,每日忙完了就到后山师父墓前跪守。
陈风带队离去,临走之时说:“我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两个月,必须要回承京回复圣命,之后我就会辞官回淮山派来。”
几天后,一场大雪中,吴月对他说:“姜师兄,我们都觉得淮山派掌门之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等你想通之时,便来执掌山门吧……”
姜剑秋摇了摇头,说:“掌门之位我没有资格接下,待封山的大雪消去,陈风也就会回来,那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月一愣,开口问道:“那你?”
姜剑秋的目光望向窗外,轻声说:“雪化之后,我便要离开淮山,去寻找师妹的下落,当日师父逝去之时,整件事疑团重重,我一定要找到师妹,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啪嗒一声,窗外的屋檐之上,一团积雪滑落到地上,摔落成几块,春天就要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