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办?”铁蛋儿有点儿愁心了。
“咋办?我见已经来人又打井了,照这么个抽水法,地下水迟早得给抽完。”铁蛋儿预言道。
“那也不管它,三十年二十年估计抽不完,把咱交代了,管它狼吃羊羊吃狼了。”铁蛋儿妈埋头整理大红柜。
“也是没办法的事,环境是越来越恶差了。”铁蛋儿没接应母亲的话,自顾叹息道。
“这环境恶化真是快哦,我小时候那草原的草一人高,黄羊成群。你看看才几十年光景,草原都变成了沙漠,哪还有草原的样子?”铁蛋儿大也叹息。
“你说因为啥?”铁蛋儿笑问父亲。
“因为啥?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铁蛋儿大轻蔑道。
“原来我们一大家人,虽说是地主,不过也就几百亩地,后来来了那么多外地人,开始号召开荒种地学大-寨,你想一想,草原的雨水一直不多,草地的护养是顶要紧的事儿。我小时候,江岸草原有几百匹马,马群破坏草地严重,一年要倒场四五次,马群放过的草地得歇息半年以上才恢复得。这开荒种地之后,草地就是完全破坏了。这帮人来把整个草原祸祸完了,就都走了。这草地要想再恢复,估计至少得五十年不种地、不放牧。”铁蛋儿大想起祸祸草原的外地人就恨得牙根痒痒。
“那也是国家政策,不能埋怨人外地人,是国家号召人多地少地方的人迁移到草原来的。”铁蛋儿看着父亲气愤的样子说道。
“是了,那时候‘呼啦啦’就来了几十户外来户,一大块草原都被翻出来种麦子,有那么几年还是不错的,收成还行。种过几年,地里的养分给吸收完就不行了,这伙人就把原来的地扔了,再开荒,一年一年下来,江岸草原差不多的草原都变成了荒地。”铁蛋儿大痛心疾首地回忆道。
“唉!没办法,谁叫咱中国人多呢?国家要想办法喂饱这些人,那不得想办法?再说,那时候的人哪有那么多认识?根本不懂保护生态,能要填饱肚子是天大的事儿。”铁蛋儿笑道。
“那是,记得你大那时候在卡拉河的粮站打零工,捎话回来给我说要点儿干粮,我搜罗了所有的面口袋,搜罗出那么半二号盆全麦面和棒子面,拿心仔细(认真)地做了五个锅贴,到现在都记得,五个巴掌大的锅贴,黄灿灿的,那个香呀!我愣是没舍得吃一口。你想他在粮站卖苦力,得吃点稠货(硬粮)的,才有力气啊。这会儿想起来都留口水。哈哈哈!”铁蛋儿妈停下手里的活儿笑道。
“我们小时候,吃食还不是不太充广(富裕)?只是不饿肚子了,没油没水、寡汤淡水的,你记得你做的八月十五的月饼不?一点儿都没月饼的影子!硬邦邦的,没油没糖的。”铁蛋儿也笑道。
“记得啊,你想想一户人家一年才五斤素油,五斤猪油。咱家又没劳力,没工分。那时候把我给愁的!能把你们兄妹三个健健康康养大,没忍饥挨饿的、没受过冷冻的,想一想都了不起。”铁蛋儿妈也笑起来:“想一想现在的生活,真是不敢想,光景能过成这样,真是不容易啊!”
“那时候经常听说‘谁谁家光景过成日月了’,到底是啥意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铁蛋儿笑道。
“哈哈哈!光景过得像日月,说有有了说没就没了哇。”铁蛋儿大也笑起来。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哇?”铁蛋儿恍然大悟道。
“是哩!那时候把光景过成日月的人家可是不少!你们是摊上个好妈,没挨饿受冻的,好好赖赖都还能吃饱穿暖。你看看王家那一大窝七八个娃娃,那每年冬天都冻得手脚流脓。”铁蛋儿大客观上表扬了一次老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