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很早便想好的法子,甚至早早地同世交的高僧隐约提议过,也是旁的人家确实有过的案例,只要慎重缜密些,圆得过苏佑安的问题也应不难。林如海侃侃而谈,说得花团锦簇,苏云岫却听得满心怒意,贾敏,当年之事,没齿难忘,还想夺走她的儿子,真是妄想。清楚了他们的打算,再没心思跟林如海周旋机锋,直接端起一盏茶在手里,也不管茶水业已凉透了,沁心的冰。
如此行径,林如海自然心中有怒,有心发作,可念及她是苏轩生母,又苦心抚养至今,更不愿因她而和苏轩再生间隙,他要的,是一个能挑起林家大梁的子孙,可不是心存怨愤一心想毁了祖上根基的后代。想到这,便也知趣地离开。只是在出了院门后,又找来林平细细叮嘱一番,安排最得力的人手留在苏家母子身边,既是谨防失踪逃离,也好就近保护,不叫两人出了差池。
在林如海从容平静地提及贾敏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贾敏,似是夫妻心有灵犀,也在谈起他。
屋里燃着暖暖的海狸香,贾敏半倚在紫檀折枝海棠春睡图纹贵妃榻上,多日操劳,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虽敷了面粉,眼底仍有些淡淡的疲色:“嬷嬷,你说老爷这是怎了?原答应今日在家陪我和玉儿的,可一转眼,却又出门了。以前,虽偶也有这样的事,可那都是上峰急招,或是衙门临时有要事脱不开身,可眼下,府衙里都封了印,会客的帖子也早排好了,又会有什么事,能叫他连夜动身的。”
陪嫁李嬷嬷也觉蹊跷,提议道:“不若……让锦绣去前面问问,林管家日日跟在老爷身边,他家小子想来也是清楚几分的。”提到这,不由佩服地看了眼她,暗道,不愧是自家主子,早早地便让锦绣跟那林继善瞧对了眼,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贾敏略一斟酌,暗忖若是叫锦绣去问,这话传几人口,难保不会变味,眼下府里老爷和林平都不在,让林继善过来一趟也无妨,便道:“让锦绣去前院看看,二管家在做什么,就说我这还有些年里的事不清楚,找他过来问问。”
李嬷嬷会意地点点头,走到外间吩咐锦绣过去一趟。锦绣红着脸应了,小跑着出了院子,不多时,便领着林继善一道过来:“太太安。”
“起吧。”贾敏虚抬了抬手,又让锦绣搬了个绣墩给林继善,见两人视线交错,颇有几分意思,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浓郁了许多,道,“你和锦绣的事,我记在心上呢,原打算忙完年里就跟老爷提一提,选个好日子把你俩的好事办了。锦绣这丫头,在我跟前这些年,也有不浅的情分,乍离了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林继善心中一喜,偷偷看了眼锦绣,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连忙起身道:“多谢太太成全,小的今后会好好待她的。”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还能信不过?”贾敏微微叹了口气,道,“记得我刚来林府那会,你还不到十岁,虎头虎脑地跟在林管家后头,这才一晃眼功夫,就能帮着你爹一起伺候老爷、打理前院了。老爷跟前,若没有你们父子俩,我怕也是万难心安的。”
话到这份上,林继善哪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含糊道:“老爷去年夏日巧遇了位十二年前的故人,昨儿许是有什么要紧事,便去杭城了。”
十二年,杭城,贾敏眸色微闪,摆手让他退下,暗自揣摩道,前回为他私截年货,今朝又爽约出府,这位故人究竟何许人也。敏锐地就觉察到来人不善,隐忧重重,如果不弄清楚了她真是寝食难安:“李嬷嬷,你替我去查一查,这几月府里往杭城来回的,都有些什么人,细细甄别过了,再回来说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