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尤记得杨侗说出这些话时,表情很是淡然,但话语中的那份豪情、大气却折服了所有人,是以张宣说话时,那股浓浓的钦佩之意,即便不用刻意感受也能够感觉得出来。
这个理由在窦建德听来,心中有些发堵,同时,对杨侗也不禁多了几分敬意,如此胸襟坦荡的人,不管是敌是友,终究令人敬佩。
“多谢先生相告!”叹了一口气,窦建德看向张宣,“让我考虑几天。”实际上,他被说动了。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又无子,不仅没有造反精力,也没有造反的意义,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晚年。
张宣并没有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起身笑道:“那我再等将军三天,如何?”
窦建德缓缓点头,沉吟道::“降或不降,三天之内,我都给先生一个正式答复。”
“好,那在下就此告辞!静候将军嘉音。”张宣躬身一礼,退出了府中。
“先生!”窦建德起身相送。
……
张宣走后,窦建德久久不语。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德绍走上前来,叹息道:“殿下,您现在该明白我们主张尊隋自立的原因了吧?”
窦建德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生出浓浓的感激之情,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孔德绍早就为他考虑到了退路,如果他当初称帝,就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了,沉默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孔先生认为我该降吗?”
“殿下,淄水对岸是十多万精锐隋军,他们一旦发起攻击,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若是没有刘黑闼、王小胡之乱,还有一战之力,现在却是不行了。”孔德绍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悲伤,颓然道:“圣武帝这一次发动的是天下归属之战,他要集中全部力量对付诸多枭雄,没有一分多余的力量来防备我们,他是不会给我们喘息机会的,而且我们仅存的三个郡,三面环海,接壤的渤海、齐郡、鲁郡、琅邪皆归大隋所有,这次就算侥幸脱离战场,又能如何?殿下,我们现在不降即死,再无第三条路可走了,若不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悔之晚矣。”
“唉!”
窦建德低叹一声,“我窦建德一不喜奢侈、二不好美色、三不贪恋权柄;当初造反实为形势所迫,一心只想为家乡父老谋条活路、有口饭吃!现在故乡百姓早已安居乐业,我们又已大势已去,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造成无谓的伤亡?也罢,就算圣武帝出尔反尔赐我一死,但能换取麾下几万将士的命,却也值了。”
“其实殿下大可放心,圣武帝是不会杀你的。”
“为何?”窦建德奇道。
孔德绍认真道:“圣武帝已经给予百姓最好的生活,殿下给不了这些,自然不会有人跟着反;其二、圣武帝肯定比殿下活得久,所以他对殿下没有一点顾虑。”
“呃……”窦建德呆了一呆,随即高声大笑了起来,自嘲道:“如果我降李渊、李密,他们生怕后代为我所害,自然会处处堤防,若我先死也就罢了,若我不死,恐怕也被处死。而圣武帝不过二十出头,他怎么可能会怕我呢?只要圣武帝还在,我窦建德算个什么东西啊?不管怎么蹦跶都翻不出他的掌心;而我若死,哪还有什么后患不后患的,他这是对自己怀有绝对的自信;我真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决定既下!
窦建德懒得再等,直接让人追回张宣,表示自己愿意投降大隋的意思。
张宣取出了杨侗的任命书:册封窦建德为漳南县公、六品武散官定东将军,赏金钱万枚、银钱五万枚,赐漳南良田二顷、漳南宅院一座、洛阳豪宅一座;
至于活动方面,窦建德也没有受到丝毫限制,大隋国境任他行动,甚至还格外许诺,如果他雄心不死,完全可以到军中任职。
窦建德大为感动,他心知这不仅是杨侗大气,也是对他自己的自信,可窦建德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别的还好,到军中任职肯定是不会的。
翌日!
杨恭仁率军进入北海,接管了窦建德的八万军队,一代枭雄窦建德就此退出争霸天下的舞台,淡出世人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