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顺之,字应德,常州府武进县人。
如今,他正在老家招募士卒,编练兵勇,准备和倭奴决战,行辕暂设在这江阴县城里。
周楠三人一想,刚才在街上经过时,街上店铺都关着门,自然也没有卖菜卖米的贩子。战争时期,物价飞涨也可以理解。
当下就不再说话,皆闷头吃饭。
夏仪脸有点白,吃了两筷子就没有胃口,自回房间里睡觉。
至于周楠,虽然身子健康,可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也累得够戗,食量只有往日四成。
倒是詹通,将剩余的饭菜包了圆,直吃得肚子微微坟起,眼睛里尤自闪烁着饥恶的光芒。嘀咕道:“周子木,根本就吃不饱啊,要不将夏千户叫起来,让他再添两个菜?”
“要叫你自己叫,詹大人生财有大道,难不成还吃不起?”周楠翻了个白眼。
詹通:“如果在安东自然没什么,可我身上不是没钱吗?”
周楠和詹通都是突然被双规,黎明就被带出安东县,身上没现银不说,就连稍微值点钱的配饰也被锦衣卫搜走了,防的就是他们逃跑。
此刻,自然是不名一文。
周楠拍了拍自己的腰:“我跟你一样啊,至于夏仪那里,那厮咳得厉害,估计是病了。这人一病脾气就不好,老哥你就忍忍,别去触他的霉头吧!”
“忍……怎么忍,我们胖子经不得饿,要死了,要死了。”
吃过饭,见天色已暗,周楠和詹通回到房间里。他自然是老实不客气地将床抢了,一脚将詹知县踢去坐椅子,还说:“老詹,你练过气功吗?我看你内伤有点重,不如意守丹田,默运大周天,没准明天就痊愈了。”
詹知县和周楠风雨同舟,路上吃过他几次捉弄,不敢惹,只得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假寐。
天气还是很冷,尤其是在江阴这种潮湿之地。到了下半夜,寒气更是如蛇一般渗进骨子里去。
睡到半夜,周楠突然听到低低的呻吟。睁开眼睛看去,只见詹通浑身都在乱颤,抖得厉害,满屋都是他上下牙关相互磕击的声音。
他吃了一惊,跃下床,摸了摸他的头,触手处一片火烫。心中立即明白,詹通内伤严重,加上又累了,伤势立即加重。
“老詹你没事吧?”
詹通一脸惨然:“子木,本官大约是够戗了,今日这是药丸。”
“得,床让给你,也别说我欺负人。”周楠将他扶上床去,替他盖好被子,没好气地说:“也就发了烧,就别当你的药丸党了。睡一觉明日就会好的,刚才你那么能吃,应该死不了。我到伙房去看看能不能帮你弄碗热汤来,明天再叫夏千户给你请郎中。”
詹通:“子木你大约是不知道,我这人越是害病,越是能吃,还得大油大荤。你也别弄什么热汤了,如果有吃的寻一些来,哪怕是个窝头也好。”
周楠出了房门,进了伙房,叫醒伙夫,许下一钱银子的好处,叫他做了一碗荷包蛋,端回房间。
嗅到香味,已经昏沉沉睡过去的詹通醒过来,抢过碗,一口气囫囵吞了四个鸡蛋,这才歇了一口气。眼泪就落到碗中,激起一圈涟漪:“惨,惨,惨。想我詹通少年时在通县码头给人抗麻包养活老娘,吃尽了人间的万般苦。临到中年,终于叫李妃娘娘看上了眼,给了差使,竟做到正七品知县的位置上,这可是以往做梦也不敢梦见的美事。”
“这几年,我挣了以前不敢想的钱,吃过以前想象不到美食。可现在却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不想死,我还想过好日子啊!”
周楠看他伤心,劝道:“你也就是贩卖了几匹军马去辽东镇,多大点事,王府不会不管你的,安心好了。”
口中虽然这么劝,心中却也觉得,这个詹老哥这次进京,估计还真够戗了。你是王府远亲,又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你不背锅谁来背锅?
又一笑:“老詹,你现在怎么不喊药丸了?”
詹通:“药丸。”然后头一偏就沉沉睡去。
周楠也顾不得什么男男大防,脱了鞋睡到詹的的脚边,嗅着他的脚臭半梦半醒地睡了一夜。
只感觉姓詹的浑身火热,直烤得他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