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弘治六年进士,官至从四品江西参议,也算是副厅级的官员,前程远大。但事情坏就坏在父亲是内阁阁老,为了避嫌,多年不得提拔。如今任满后赋闲在京,也不知道新官职什么时候能够到手。
那本书的封皮上豁然印着《饮水集》三个大字。
看到儿子,徐阶点点:“这书是阿九所写,为父已经知道了,正要和你商议。”
“父亲也看了,这种浪词艳曲,败坏人心,多看一眼都是脏了眼睛。”徐蕃气得腮帮子上出现了两陀殷红:“一个女孩子,她写这种东西,也不怕坏了自己名声。咱们徐府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非打死这个小畜生不可。”
徐阶:“顺天府报上来的,涂家女儿因阿九而死的案子你大概也知道,该如何处置?”
“听说了,小畜生,这个小畜生……儿子现在都没脸见人了。”徐蕃说到愤怒处眼睛里全是怒火:“儿子查过了,那涂家不过是普通人家,给些烧埋银子就能打发了。若不肯罢休,有的是法子整治,父亲大人不必忧虑。儿子想的只是,阿九那小畜生坏了名声,只怕严家再不肯要了。”
“说得是。”徐阶缓缓道:“我有心结好严家,此事关系到我能在内阁立足,也关系到你的前程。对了,我两家定亲之后,首辅已经点头让你补一个六部郎官。如今,只怕是人家要反悔了。”
“六部郎官?”徐蕃低呼一声,瞬间心就沉了下去。这是多大机遇啊,如今却怕是凉凉了。
呆了半晌:“都怪儿子教导无方,治家不严,等下打不死那个畜生!”屋中全是徐蕃咬牙切齿的声音。
徐阶看了一眼如丧考比的儿子,呵斥道:“枉你还是个读书人,遇事竟然失态,你胸中的静气呢?不就是个郎官,做不成就不做。倒是严家那边,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是是是,父亲大人教训得是。只是,这事该如何了局?”
徐阶想了想,缓缓道:“当初老夫之所以让阿九嫁去严家做妾,有两个原因。其一,阿九不过是庶出,给人做妾也无妨;其二,阿九在老夫所有的孙女中长得最好看,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徐蕃点头,道:“这小畜生倒是生得好。”
徐阶说:“正因为生得好,送过去,严绍庆必然欢喜。现在阿九再嫁过去也不妥当,只能另外选一个,相貌不能逊色阿九太多。”
徐蕃:“父亲说得是,还请示下。”
徐阶:“阿六不错,性子温和,是合适的人选。”
徐蕃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惊呼:“父亲……”阿六是他最心爱的女儿,掌上明珠。如今却要去给人家做妾,简直就是剜了他心头肉。
徐阶不容质疑:“就这样,你去准备吧,过完年就办这门亲事。”现在也只有将府中最宝贝的女儿送过去,才能消严家的心头怒火。
……
“老爷……”一个仆人战战兢兢地来回话。
徐蕃不动声色:“这事可跟夫人说了?”
仆人:“已经说了。”
“如何?”
仆人满头冷汗:“夫人只不住哭,六小姐还拿了绳子要上吊。”
“还敢以死相逼了,不孝的忤逆的畜生。”徐藩冷冷道:“不要拦,喝药递瓶,上吊给绳,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给埋在严家的祖坟。”
说完话,徐蕃眼眶里沁满了泪水。
那头,自己元配夫人的院中尽是抢天呼地的哭声,哭得人心中滴血。
不肯叫下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徐蕃紧咬着牙关问:“阿九那畜生呢?”
仆人:“回老爷的话,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服侍她的娘。”
徐藩厉声喝道:“什么服侍她的娘,一个卑贱的贱女人,她的娘自在府中。传我令,立即去把人给我捆回来。小畜生败坏我徐氏一门名声,罪不容赦,今日非用家法严惩。”
“对,对,对,打死个贱货。”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从院子里冲出去,正是徐家的大奶奶。
她一脸的恶毒,哭道:“老爷,这小贱人必然是不肯给人做妾,故尔写些淫词艳曲自坏名声,如今却害了我那可怜的六姑娘,好歹毒的心肠啊!老爷,治家教导儿女的事情就交给妾身吧!”
她已经动了杀心,准备直接将阿九用家法打死。
徐蕃心情正坏,道:“好,且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