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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吓,素言噗通一声又跪下磕头。
“你敢……”南宫婉奴指着宇文宗泽叫嚷,他这分明是不把宫女当人看,恶意叫嚣。
婉奴随即收起挑衅的面孔,面色谦恭地走到宇文宗泽身前,轻言细语地说着,“王爷金安,公子有礼了,本少爷不要她长胖,只要她精精神神,面色红润就好,漂亮健康的人才配在方泽宫当差,你说是不是,王爷?”
“好是好,可是可,只要你今天晚上到我方泽宫用晚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宇文宗泽放低声线,笑得志在必得,他就想看他那桦逸皇弟着急的样子。
“那感情好啊,我正饿了不知道上哪儿用饭呢?有饭不吃是傻瓜。”婉奴回头指着地上的素言说道:“素言,你到明安宫找何三爷,就说我到方泽宫用晚膳,一会儿他来寻我或者我回来寻他都可以。”
“是,奴婢告退。”素言起身低首退去。
“婉奴,哈哈哈……”宇文宗泽与她并肩而行,负手长笑,“以后你这身打扮就到我方泽宫找毛厕方便,有趣,哈哈哈……”
“滚,很好笑吗?你不出现在此地就什么事也没有,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我上毛厕时你出现,动机不良。”南宫婉奴瞥了他一眼,不就被人误解了一下,自己又没有走错,笑得这么嚣张。
“我也不想撞见啦,听说桦逸进宫了,只想过去瞧瞧,没想到碰见你,桦逸是不是太大意了?让你一个人在宫里瞎乱撞。”他的表情稍稍严肃了几分。
“哪有瞎乱撞?不就上个毛厕,小题大作。”婉奴不再看他,观赏前面朦胧景色,此时已是黄昏,暮色浸染,夕阳消失在天际,宫灯渐渐被宫人点亮。
“明安宫后院没有毛厕吗?”宗泽王侧首挑眉。
“有完没完?你没见到我侍从打扮?能进明安宫后院?”婉奴大大咧咧地走着,前面宫殿宫灯华亮,想必应该是方泽宫到了。
“那也是,桦逸居然不带你去拜见他母妃,他在玩什么?”他似乎自言自语地说着。
进入方泽宫正殿,四下灯壁辉煌。
正中大桌御膳刚摆上桌,热气腾腾。
配菜的宫女们恭敬地矮身半蹲着,待他们入坐后才起身配菜。
婉奴尝着宫女刚夹进碗的菜,味道纯正,清淡爽口。宇文宗泽瞧着婉奴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地吃着,面上笑意更浓,也豪爽地吃起来。
“王爷,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了,把这两个菜就赏给素言吧,瞧她消瘦的身子,想必在宫外也受了不少苦。”
“好。”宇文桦逸刚应下,旁边站着的宫女低首上前将婉奴指的那两道菜取走送了出去。
“婉奴似乎很喜欢素言?”宇文宗泽很是随意,轻描淡写地说着。
“哪有?我只是见不得受苦之人,也许是同病相怜吧。”婉奴说罢,红唇一咧,爽朗笑了。
“哦,婉奴,菜还合你胃口吗?”
“不错,很好吃,我很喜欢。”能说不好吃吗?如果那样的话有多少下人要挨骂了,再说确实好吃,每道菜各有各的风味,不喜欢吃辛辣的有清淡爽口的,不喜欢吃甜香浓郁的有焦盐咸香的,各种味道菜品齐全。
“好吃就多吃点。”宇文宗泽说罢特意起身帮她夹了一道菜,婢女们都缩筷矮身,恭敬有序。
“谢王爷。”婉奴莞尔一笑,暖目和乐。宗泽王点头应着,如沐春风。
暮色渐浓,宇文桦逸走到方泽宫宫门外,听见宫墙内宫女的对话,“谁是素言?”
“回姐姐,奴婢是素言,请姐姐赐教。”
“赐教不敢,这是王爷赐给你的两道菜,你接了吧。你命真好,刚进方泽宫的门就得到王爷的赏赐。”
“谢谢姐姐,谢谢王爷,谢谢姐姐亲自送来,奴婢感激不尽。”
“王爷让你到方泽宫听差,谁敢给你指差?你先养着吧,也不知那位公子是什么人?从前从未见来过方泽宫,好象与王爷还很熟悉,你知道他是谁吗?”
“回姐姐,奴婢确实不认识。”
“嗯,先用饭吧。”
“谢谢姐姐,奴婢恭送姐姐。”
在宫女的施礼声中,宗泽王的贴身侍卫肖剑刚禀告完,宇文桦逸就踏了进来,“皇兄请客也不叫桦逸,皇弟只好不请自到了。”
桦逸王说罢,锦袍一揎,卓绝风姿落坐在婉奴身侧,幽幽地瞅着她狼狈的吃相。
“桦逸莫怪,宫人回来禀告,说皇弟陪*妃到太后慈安宫问安去了,想必你这个侍从还未用膳,就自作主张把她请进方泽宫来。”
宇文宗泽笑口依旧,随口说着,没想到桦逸来得真快,是你的人本王想抢也是抢不走的。只是那些年为何谁都没注意过她?
“王爷,这个好吃。”婉奴在宫女夹菜之后,又帮桦逸王夹了几样菜。宇文宗泽挑挑眉瞅着她。
宇文桦逸举筷便吃,“嗯,是很好吃,婉奴的品味不差,也知道本王爱吃这个。”
“谁知道你的口味了?我只是觉得好吃而已。”婉奴瞥了他一眼,他还真会来事。宇文宗泽笑望着他们,似乎像在看戏。
“别偷懒,再给本王推荐几样菜。”宇文桦逸对宫女配来的菜,不置一尝,俊眸微转,期待地瞅着她。
“你自己没有手啊。”婉奴举着筷,夹了几样她认为不对胃口的放在他碗里,她好奇地瞧着他,没想到他同样吃得津津有味。
“你确定你还能吃得下?”
“我为什么吃不下,肚子空着呢。”桦逸王狼吐虎咽地吃着,配菜的宫女见婉奴配菜,自觉地退到一旁。
“你下午吃了那么多梁上君子的肉,你确定,还能吃?”婉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不再恶心呕吐了,居然一付好胃口,只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早吐……那个早消化了。”桦逸王听她这么说,真的没了胃口,抬着俊眸安静地瞅着她,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婉奴配的菜确实很好吃,现在听你一说,肚子还真的不饿了,帮本王来碗甜汤吧。”
“宗泽王爷,你这甜汤配料里有没有老鼠肉?我觉得那个味道不错,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婉奴起身用勺子轻轻地在汤里捣着。
“嗯?”宇文宗泽好奇地盯着她,她这话什么意思?应该话里有话吧。旁边的宫女也睁大眼看着她,那么脏的东西能上王爷的桌吗?
“婉奴,你诚心的吧?不用你配,本王自己来。”宇文桦逸亲自动手从刚送上不久的热腾腾的玉钵中盛了两勺子汤,喝了两口便作罢。
宇文宗泽笑盈盈地瞧着宇文桦逸那苦逼脸,一看就明白,桦逸王栽在婉奴手里,似乎被她阴了。
他们用过晚膳从方泽宫告辞出来,慢慢向宫门走去,此时,若兰皇后一行从亭子后面迈了出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兰皇后鹅形脸愠肃,丹凤眼深沉锐利,往那一站有股神圣不可侵犯之势,她轻启朱唇轻轻唤了一句,“王嬷嬷。”声轻言威,让人不可抗拒。
“老奴在。”王嬷嬷低了低头,粗声应着。
“去查一查那个叫素言的奴婢是什么来路?宗儿也太大意了,随随便便让不明不白的人进方泽宫。”若兰皇后精锐眸目一转,面部更加冷冽。
“是,老奴这就去查。”王嬷嬷领着两名宫女匆匆离去。
南宫婉奴与宇文桦逸走出宫门,登上马车,桦逸王慵懒地靠在软枕上,语重心长地说着,“婉奴,有时做好事未必会有好结果。”
“王爷,此话怎讲?”婉奴甚觉意外,不明其意。
“你我是什么身份?宗泽王是什么身份?我与皇兄的身份在宫廷里是最为敏感的,今天那位叫素言的婢女因为你进了方泽宫,你以为她会有好结果?她只有死路一条。”他轻轻叩上眼,并不担心素言的死活,只是想提醒单纯贪玩的婉奴。
“不会吧?王爷,储位之争么?他以为那是你的眼线么?那我不是害了她,不行不行,我明天给宗泽王说说,让素言还是扫毛厕好了。”南宫婉奴坐正身子焦虑地说着,很是不安。
“把今天所有事情都忘记吧,你再去关心就更加做实此事,她死得更快,笨蛋。”宇文桦逸眼也没抬,他不喜欢进宫的原因就是因为宫里的人活得太闭塞只为自身权利而战。
“惨了惨了,我并没有让宗泽王关照她,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婉奴一知半解地叫着。
“这就是更让人有文章可做的玄妙之处,你不懂不用学,反正你又不进宫,放宽心,没事的,以后进宫多看多听少说话就是了。”婉奴见他无事一般,自己沮丧透了,他还如此淡定?她怜惜别人长得瘦吃不好就害死人家,真是无天理可寻。
宁安宫内,王嬷嬷匆匆而回,皇后从软榻上坐直身子,鹅型脸上渗出些许惊异,“这么快?”
“娘娘,因为老奴问对了人,所以回来得快。”王嬷嬷讨喜地说着,边帮若兰皇后捏着肩边说道:“薛总管说,婢女素言是孤女,从小被他收为干女儿,素言是他前几天安排进的宫。听说生过一场大病,几天前病愈才进宫。今天刚好撞见桦逸王带进宫的一位公子走错毛厕,才闹出误会,后面的事娘娘也知道了,那位公子宗泽王爷也认识,他们之间彼此调侃素言长得瘦,才戏言要吃胖她。至于为什么她被安排去扫毛厕,薛总管说现在没有合适的位置,先做着再看。”
“这些年青人,真是胡闹,想办法把她调开吧,她在宫外谁知道她与谁接触过。再说,要是宗儿的父皇知道他不思上进,只知道玩乐,又会生气。”
若兰皇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思忖着,不管这婢女是否干净,她都没有资格进方泽宫。
“是,老奴这就去知会薛总管一声,让他自己分寸着处理。”王嬷嬷褔身退去。
宫斗无处不在,此时要华丽丽地转场景!
南宫府书房内,南宫浦正坐在案前翻阅着卷案,书房内空无一人,连个倒茶水的人都没有,异常安静,让他皱紧了浓眉,警觉的双眼迅速撩起来。
三米开外一个高大身影靠在门框上,手里抱着剑,面上罩着羊皮面罩,仅露出眼睛、鼻孔和嘴,看上去阴寒恐怖,瞧那双森寒老道的锐眼,年龄不会年青,应是中年上下。
“你是谁?”南宫浦并没有惊慌,他知道如果他想杀自己不会等到现在,早下手了。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家二小姐南宫婉奴的母亲是谁?”蒙面人语言冷冽,掷地有声。
“她母亲当然是我的二夫人,独孤婉儿,南宫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于难产生下婉奴就过逝了,你是他娘家人?”南宫浦奇怪一问,似乎他也很想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娘家人?
“这个你无虽知道,我只想知道婉奴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在迎娶独孤婉儿进门后,七个月就生下婉奴,据接生婆透露,婉奴生下时是足月大小,并不是你所说的早产。”他抱着剑倚着门框上并没有移动分微,但句句话里带着威迫,不容他辩解。
“你在查我?你到底想怎样?”南宫浦从竹椅上腾地站起,声音低沉无温。
“我不想怎样,苏泽源年少时与本人有数面之缘,我只想确认是否是他的遗孤?”蒙面之人开门见山,直接说出那个隐讳之名,语气缓和并无威胁。
南宫浦见他直接提出苏泽源的名字,想来他已经知道得很透切,“你如果真为婉奴着想就别再提那个人的名字,那是罪臣,想必你比谁都明白,不然你也不会蒙着面来找我,你走吧,让她好好生活。”
南宫浦悲痛地低嚎,眼前浮现出独孤婉儿离开人世之时无助的哀求,‘老爷,求求你接纳她,婉儿没有时间实现誓言,生下孩子后,真正嫁给你,但婉儿名誉上是你的二夫人,婉儿不奢望你把她当亲生骨肉抚养,只希望她能快乐成长,不要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就是他的亲……’她说到这里,就这样去了,永远的去了。
“我答应你,不告诉她,但我想知道前因后果。”蒙面人没有离去的意思,眸光笃定地瞅着他。
“原因很简单,苏泽源本想迎娶独孤婉儿进门,不想东陵事发,停职查脏,他不想连累婉儿,就放弃了娶她,哪想满门抄斩之时,她在民街广场昏迷,高烧不退,我将她救起,那时才知道婉儿已有两月身孕,我与苏泽源好友一场,为了保住她的骨肉就纳她进门。原因就是这样,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南宫浦说完,眸色幽黯地瞪着他。
“好,打扰了,谢谢您。”蒙面人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稍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中,他就是那个刀疤脸苏楚材。
南宫槿榕从檐下走出,瞅着那个黑影消失在夜色中,俊眸晦暗不明,复杂难辨,不知是喜还是忧。
如果说喜,那就是南宫槿榕从此可以心安理得将她装在心中,不违伦理。
如果说忧,他将永远不能将她是罪臣之女的事告诉她。
即便事过已久没人再查老账,自己也不能太自私,让婉奴知道事实从此便成了孤儿,连这个家都失去了。
他在府中花园若有所思漫无目的慢慢走着,最后终于停在奴院前,徘徊许久,才推门进去,贺妈妈与荷香的问候也置之不理,罔若未闻。他们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南宫槿榕一个人走进婉奴的寝楼,走到楼上,见婉奴还未回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条椅上,阖着眼,冥思苦想,不得其果。
曾经有想拥着她的感觉,原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并不违忤伦理。
宇文桦逸轻挑幕帘,分辨马车的位置。一袭凉风浸入,让人寒栗,“婉奴,到我桦王府坐坐吧。”
婉奴随着他眸光望去,远处孤星点点。她好奇地想,富可敌国的桦逸王的府邸一定磅礴大气,奢华无比,开开眼界也好,于是淡然问道:“顺路吗?”
“嗯,右转不远便到。”宇文桦逸放下幕帘,向车前喝道:“回府。”
“是,王爷。”回声过后,马车缓行没多久,陡然倒向,向巷子深处驶去。
马车驶进桦王府,桦逸王跳下马车,回身伸手接她,她惊异院中没有华亮的宫灯,廊亭子下只有宫灯零星的点缀,两名侍女挑着马灯侍候在侧,并未有前呼后拥大量侍候恭维的人。
婉奴下车站在院中回望,脚下是林中草地,巍巍的白桦树傲然挺立,正应那‘桦’字之名儿。
桦树躯干修直,洁白雅致,树冠卵圆,姿态优美,棵棵耸直入云,疏枝间漏下斑斑月影,犹如置身旷野。
一只温热的手将她握住,牵着她向廊下走去,长廊四通八达,他们向正前面而行,两旁碰见的侍女皆矮身施礼,无一人发出声音,一股凉气从下而上窜起,长廊掠过幽湖。
他明显感觉手中的人儿身子微颤,猿臂探出将她裹入怀中,纵身跃起。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婉奴伸手打在他胸上,怒目嗔视。
“别动,本王真要放手你就掉进湖里去了,我们抄近道儿。”她回头望去,静湖幽黑,沉寂如冰。
呼呼风声,迎面而去,到了内院,宫灯豁亮,锦绣华美,而桦逸王并没有停住,掠过内院,进入后院,后院热气缭绕,华灯朦胧,泉水之声潺潺流进耳里,高高低低的台阶,温泉溢流,台阶之上一只高头大象昂立,长鼻喷洒热泉,遥望两侧,两头麒麟卧波,口吐柱泉,背部纹络清晰,使人赤脚踩踏上去也不会跌倒滑落。
桦逸王感觉怀里的人儿有些冰凉,抱着她掠过大象,她正陶醉于温暖的气流,只听噗通一声,他们双双落入温泉池中。
“喂,”她大喝一声,口里进入一股泉水,还好她会游泳,扑腾两下就浮上水面,喝道:“黄鼠狼,你干什么?人家还穿着衣服呢,你给我弄湿了一会儿怎么回家?”
宇文桦逸正诧异她会游泳,听她这么一叫,轻轻回道:“婉奴的意思是?要本王给你脱光了再扔进来?”
“你坏蛋,没安好心,事先也不说一声,吓死人了。”她嘀咕着,将外衣脱下,拧干,扔到旁边干爽的台阶上,嗔道:“找人帮我烘干。”
桦逸王从旁边石阶进入小屋中,婉奴骂完,回头一瞧,身边哪有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见到有一间敞亮的屋子,她好奇地游过去。
进入屋中,站在门边石阶之上,泉水的高度便是分界临,下部是条石,上部是乳黄的精致木屋,水池四周之上,是一圈一圈宽宽的木条拼成的阶梯,渐级错落而上,共有三级,可坐可卧可躺,另一侧有一扇木门,出去应该是换衣室,再出去就是后园。这儿应该才是真正温泉的入口之地。
桦逸王浸泡在泉中,双胳膊抬起靠在第一层木阶之上,幽幽地瞅着婉奴,她湿身迎面而立,前面两粒优点傲然挺立,她正用心地打量着温馨的小泉屋。
她确实很喜欢这温泉小屋,要是他不在这里就好了,自己一个人畅所欲为,想泡就泡,想躺就躺,再找个丫头搓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