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计划已经谋划良久,唯一的阻碍,便是家中执掌财政大权的老王,正想借他情绪不稳的机会,迫他同意自己的计划,只需购得5000贯至6000贯的粮食,便能在来年战乱时,翻上十倍,乃至数十倍,还可以保留部分供作己用。
以目前江南地区稳定的粮价,山禾米即占城稻,粮食商人出价25文一斗来算,直接向农民购买可能会更低,6000贯足以购买的粮食数量高达惊人的数百吨。
有了这些粮食,她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以备不时之需。
可这么大一笔钱,几乎会耗去苏家三分之一铜钱,至于那些白银是万万动不得的,白银在此时尚属不完全流通货币,只有购买贵重地产、房产即大宗行货时,才会有人使用。
贵金属在货币中的地位,相较于人造钱来,更具稳定性。
是以想要实施计划,必须征得老王的同意,否则苏杨儿怕是一文钱也动不得。
这时老王被她揪住胡子,一时无奈苦笑道:“杨儿啊,你就是这样乖乖听话的么?”
苏杨儿小手一松,撒娇道:“伯伯,那您同意啦?”
老王犹豫了一阵儿,沉吟道:“杨儿,你买这么多粮食,咱家吃几十年也吃不完,总该告诉伯伯你想做甚么罢?”
苏杨儿闻言先是一喜,而后却又哑然,心道:“我总不能告诉他,明年就打仗了吧。”
便道:“伯伯,我……我想做生意,想做粮食商人!”
听到这话,老王惊讶道:“那你为甚么偏偏要做粮食商人呢,杨儿,咱们宜兴是个小地方,地主家里都有余粮,更何况这也不是灾年,乱年,天下太平,赚不了多少钱的,何况咱家也没有主顾,你要知道,粮商们都是不远万里将粮食拉到中原去卖的。”
老王自然知道粮价是随产量而变化的,时年河北路发大水时,田间绝收,他与苏父见当地粮食见日翻番,涨了四倍有余,也皆懊悔自己两人不能未卜先知。
可这世间恐怕也没有人能未卜先知,粮行在中原大镇是很常见的,粮食商人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苏杨儿突然间打粮食的主意,不由心想:“小女孩儿家,又再异想天开。”
苏杨儿见说不通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他,索性又耍起无赖来。
便道:“伯伯,你又骗人,我看我还是再给梅姑捉去好了……”
老王听到“梅姑”二字,心神一颤,苦笑道:“好…好,伯伯答应你,总行了罢?”
心下却道:“罢了,她跑出来一趟,险些要了我的老命,她再跑出去,指不定又惹出甚么祸事来,倒不如花些钱,给她寻些事情做,将她安分守己养在家里,便算是对得起老爷啦,大不了到时候再想法把粮食原价盘给旁人便是了。”
苏杨儿喜道:“那您答应我在家修粮仓,建地窖了么?”
老王点头道:“修,修,修便是了。”
苏杨儿笑嘻嘻道:“那买粮食呢?”
老王叹了口气,道:“买,买,一切都随咱们家小杨儿的心意。”
苏杨儿大喜过望,了却了数十日来最大的心愿,又跑去同小玲叽叽喳喳起来,陆靖元自然也跟着贴了过去,苏千易、阳宝时不时插话,一时竟也热闹。
老王见这些年轻人大难过后,转瞬便如此活泼,蓦地里却反而生出一股凄凉来:“我大限将至,只怕是见不到小娘子出嫁的那一日了。”
又是一声暗叹:“梅姑,当年是我对你不住,你我生不能同衾但愿死后能够同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