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儿闻言先是一喜,而后却阴阳怪气道:“好啊,那小女子多谢你陆大衙内的赏赐了,你陆大衙内多有钱呀,今天送我一箱,明天见到更好看的女人也送她一箱,最后再提剑把我的头斩下来,一并送给她,去讨她欢心是不是?”
陆靖元听她话里有话,又好气,又好笑道:“姓陆的还甚么都没有做,你就自己把醋坛子打翻了,倒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与刘琦抢糖之事,当时我买的那包梅花糖原意是要送给你的,不巧被刘琦半道截胡,只好再去给你买一包,谁知你硬要和他抢,还说这糖只有你能吃,那时我便瞧出你不单吃女人的醋,男人的醋你也吃。”
陆靖元与苏杨儿二人青梅竹马,自有许多往事,可苏阳却没有苏杨儿的孩提记忆。
只当一听见“刘琦”二字时,她不由心中一凛,回首问道:“你说刘琦?”
见她突然间神情紧张,陆靖元疑惑道:“怎么?”
苏杨儿心思一转,佯装忘却,问道:“你说的哪个刘琦?是刘光世家的那个吗?”
陆靖元皱眉道:“杨儿,你怎么直呼起刘伯伯的名讳来了?”
“果然是他!”
苏杨儿心下惊骇,背过身去,道:“我……我只是一时忘了,问一问。”
刘光世之名不可谓不响亮,是与岳飞齐名的南宋中兴四将之一,至于其子刘琦,以顺昌之役一战成名,在后世名头虽不及四将那般耳熟能详,但同样大有名头。
且不说这对父子是否名过其实,在苏杨儿眼中他们都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大人物。
当她突然得知自己原来早与刘琦相识,又怎能不惊讶?
所辛陆靖元不以为意,只微微一笑,道:“那快些睡罢,这暗谷里辨不清时辰,说不得咱们一觉又到了夜里,便可动身去寻出口了。”说罢,兀自合上了眼睛。
他就此躺着休息,只觉全身疲累酸疼,但能与苏杨儿共眠一处,心中满是宽慰。
可他恐怕万万没有料到,就因为他不经意间提到的一个人,又叫苏杨儿心生动摇。
她心想:“我原以为只要躲到宜兴来,就能高枕无忧了,如今看来大错特错,在我雀占鸠巢前,苏杨儿便已认识了许多人,否则又怎么会有我和陆靖元这段孽缘呢?”
又想:“我先前已经阴差阳错把岳飞一家带到宜兴来了,如今要是再稀里糊涂成全了陆靖元,往后说不定还要与他一道面对不知多少狠人能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瞥了一眼陆靖元,心道:“以前也就算了,大不了屁股叫他捅两下,他爽了,我享受荣华富贵,在乱世中也好有个依靠,皆大欢喜,可他陆家的荣华富贵,是自那些能人狠人手中抢来的,说不得哪天就会祸连于我。”
苏杨儿这个穿越者自认懦弱无能之极,再加之女身男心,不伦不类,时而想着能自立自强,却往往力不从心,时而又想着能寻求依靠,有人宠他爱她,却又瞻前顾后。
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男是女,又究竟想要甚么。
但几经生死后,她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罢,我与他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即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苏阳,如能活着出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嘲心想:“是了,说不定陆靖元这小子玩我两天,也就玩腻了呢,又说不定,等活着出谷,我就觉得他没什么用了呢。”
“是了,旦夕祸福谁能说的准,我连摔成肉饼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既明白了这个道理,心中先前的忧虑自即无影无踪,精神萎顿之际,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