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君,不近声色,远离犬马,以读书为志,以练兵为好,深入民间,取信百姓,赋税无所增,刑罚有所减。布衣蔬食,朝乾夕惕。请问大王,此人志向何在?”
“这的确是个好君主啊。相比之下,寡人真是惭愧呀。这乃是尧舜禹汤一样的明君呀。”楚悼王在猜着景文到底想说什么,心中想道:“该不会又是拐着弯儿地劝谏我吧。可是,我近来行事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值得大臣进谏的呀?”楚悼王一边想,一边思索着怎么答复比较得体。
“大王高瞻远瞩,励精图治,楚国臣民都深知大王仁厚。”景文发现话题快被转移了,所以赶紧往回引:“若此君乃当今诸侯之一,其志何在?”
楚悼王一听原来说的不是自己,心里放松了不少,“那当然是勾践一样卧薪尝胆,志在称霸,争夺天下了。这样的人,不可小觑。岂不知乃是把国家拉上战车,百姓正面临战火的降临。”
“大王见解深刻,真如拨云见日一样,使臣茅塞顿开。”景文一看时机成熟了,乃紧接着奏道:“今有地方官奏报,阳城君性情异于往日,声色犬马皆弃,山珍海味皆远,常微服民间,与百姓交谈,以己财减赋税,以闲暇练兵马,且邻近百姓聚者日多,臣恐其志不在小。”
景文忽然不说了。楚悼王听到以后,不以为然:“阳城君乃寡人亲封,其人寡人了解,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启奏大王:臣闻,犯人出狱,不往他处,而归阳城。臣虽不知是否阳城君所招,但楚国向无此情况。”司败昭珅看看景文,赶紧奏道。
楚悼王听到司败昭珅的话,内心有些疑惑了。毕竟阳城君远离都城,加之时间流逝,楚王怎能保证其人没有变化呢?楚悼王捋着胡须,在沉思着。
“启奏大王,昔者,商纣以象牙为箸,箕子深以为忧。或曰大惊小怪,天子富有四海,何况象牙之箸。圣人曰:以象牙为箸,必不盛羹于土硎,而用犀玉之杯;玉杯象箸必不盛菽藿,则以旄、象、豹胎,久之,则必不衣短褐而舍茅茨之下,则必锦衣九重、高台广室也。称此以求,则天下不足矣。近阳城君韬光养晦,散财抒难,以明君标榜,以圣人自居,狂妄至极,无视大王。”右尹屈伯逵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这个……”楚悼王听到几个大臣都如是说,一时怀疑是不是时间久了,阳城君真的变了。
“启奏大王,昭司败所奏的确属实。”司马昭元卿奏道。昭珅听到司马昭元卿居然没有反对自己的奏报,反而予以支持,微微扭头看了看他,甚是感到疑惑。虽然他们是同宗,又是堂兄弟关系,可是在朝堂上却常常意见相左。
昭元卿继续奏道:“虽然犯人出狱,往阳城去,那是因为阳城民风淳朴,民众以劳作为乐,官员以廉洁为比,犯人此去,无非想安居乐业,重新做人。况且臣闻地方官所言,阳城君执法公正廉明,从不徇私,所以,阳城内亦称安宁。”
听到昭元卿的奏报,楚悼王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些,心情也放松了些,因为昭元卿向来处事公允。
“禀大王,几位大臣所奏。其爱国之心,日月可鉴。”这时,令尹吴起说话了。“然陛下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退一步讲,一个小小的阳城君,地不过方圆几百里,兵不过千人,纵有异志,一县之兵怎敌一国之兵?况且上有陛下明察秋毫,中有大臣监督进谏,下有县官身临其境,底有百姓品评冷暖,其怎能瞒天过海,做出不忠之事?”
楚悼王听的津津有味,已经入神了。
“阳城君自到封地,未敢辜负君恩,兢兢业业,常播大王之仁厚,公正廉洁,屡宣陛下之恩泽。陛下知人善任,百姓载歌载舞,陛下可派人下去明察暗访,看阳城君究竟是何作为?”吴起说道。
昭珅和屈伯逵听着吴起的话,既生气又觉得尴尬,真担心楚悼王会派人下去察访了。景文气得是胸中怒火炽烈的燃烧着,又不敢释放出来。
楚悼王这时清醒了:一定是阳城君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几个大臣,居然想扣个谋反的大帽子。阳城君还不至于傻到自不量力的地步。
“昭司败,屈大人,你们觉得有必要派人去察访吗?”楚悼王忽然问道。
“这……”昭珅和屈伯逵紧张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这得请大王裁决了。”两个人一同跪在地上。剩下一个景文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
楚悼王一看这情况,心里更加清楚了。
“阳城君乃寡人亲封,若其有违君恩,定严惩不贷!”楚悼王严厉地说道,顿了顿,然后接着讲:“寡人虽居深宫,然耳目遍于天下,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之事。诸位万不可道听途说,受人挑拨,自作聪明,作茧自缚。诸位应深知‘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如果偏听偏信,是会错怪忠良的。今赐阳城君黄金百镒,白璧五双,以奖其治民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