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沐慈没问,只从这么几句话推测:“大幸定都北地,就连朝堂上的尚武之风都如此浓厚,是不是北部边境不太平?”
轮到王又伦愕然了——这个没接受过教育,很多常识都不懂的小皇子,竟如此敏锐,见微知著吗?
沐慈看王又伦表情,就知道推测没错,便又问:“边境是什么情况?”
王又伦更不敢回答了,边境事务还涉及军务。
王又伦担心沐慈涉政,引得天授帝不满就危险了,只好劝:“殿下……”
沐慈没有读心术,却能轻易从一个人的语气神态,结合环境背景,看穿一个人的心思,便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上课吧。”不再为难王又伦。
之后两个人继续上课。王又伦看了沐慈几眼,心里有些嘀咕:长乐王这般资质,又是个什么都不懂,不知道顾忌的性子,到底是好是坏?
……
王又伦在考虑要不要劝诫一二,又不知道从何劝起,显得心事重重。沐慈却气定神闲,该干嘛干嘛。
至于朝堂为什么起冲突,爆发大规模群殴?
沐慈没问,因为他能推测到——他一直在看邸报,邸报上没有登载大灾大战,没大事的话,能让朝堂震动,只能是与皇帝猜忌、厌弃太子,欲剪除太子及其党羽有关。
沐慈不问,也因为他根本不关心这事。
如他所说,太子是谁,是天授帝的事,只需要对国家和臣民交代,不用对他交代。他只和那个叫沐恩的人有私怨,废除他的太子位,不过是降低他讨回公道的难度,并不能勾销一切;不废除,沐慈也会自己想办法,只是稍微费点事而已。
……
沐慈的推测没错。
今天打架的起因,是因为御史大夫李元江提交了一份揭发《太子母族鲁国公府郑家,和太子妻族永禄侯府王家诸不法事》的弹章。加上之前几天,几位御史中丞也提交了弹劾郑国舅和郑家子弟,永禄候子弟不法事的弹章,如强占农田、打死聘用的良家使女、恶性压价用三贯钱收购一家酒楼、指使商队里通外国越境走私,未报备在家中烧纸(防火严令,不允许私自在家中烧纸。)等事件,林林总总,有十多件。
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瑕的人,更何况两个家族太庞大,总有那么几个不肖子弟会干那么一点不法事,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两个家族都牵连进来了。
而且为了稳固太子地位,很需要钱财支持,这两家又各自有私心,为牟利的确做了许多不法事,黑历史还不是普通的厚。只是之前东宫稳固,谁也不愿得罪未来的皇帝,未来的两大外戚罢了。
果然,支持太子的人立即质疑,为什么之前不说,集中在这几天提交弹劾,分明是有意构陷。
的确,很多事情时间地点人证物证都有,显然不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不弹劾?
御史们:“……”
那是因为被太子和皇后联手掩盖,郑家太庞大,太子又是未来的皇帝,谁敢得罪啊?御史也是人,只有一条命,如果不是前几天皇帝处置了太子一党的领头三人,御史看帝心变了,风向转了,他们还不敢提交弹章的好吗?
但这话御史不能说啊。
一个御史中丞做出牺牲,把太子属官送来的礼物如数列表,江南美女若干,奇珍异宝若干,威胁书信若干……然后跪地,说:“老臣畏惧权贵,尸位素餐,不适合做御史。”
“臣有罪!”其他几名御史也缴纳了御史敕告,摘下银鱼袋,辞去台职,回家等待处分。
只有御史大夫李元江被天授帝恩旨留任。
御史不惜拼掉前途,那就说明弹章上的事情确有其事了,这些罪名如果坐实了,对太子皇后大大不利。
太子与郑皇后被幽禁在仁明殿。太子妃和两个小皇孙是幽禁在东宫,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鲁国公就是郑通郑国舅,被罚闭门思过,其实就是被幽禁了。永禄候王潞年纪挺大的,经此一吓真病了没有上朝。
但两个家族的姻亲无数,利益捆绑比较紧密的权贵朝臣若干,好些是有资格上朝议政的重臣,他们再怎样也无法与太子撕开关系,索性硬撑到底,开始与反太子一系,也就是死忠帝系唇枪舌战,最后当然发展到打架了。
天授帝向来不阻止群臣互殴,况且这最有利于他看清谁是太子那一边的。
作为皇帝最痛恨什么?最痛恨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受到挑战,太子有不臣之心是有证据的。他还没开始处置太子,只处置皇后与太子妃两处外家,就已经有这么多人跳出来——不是结党是什么?
而且是皇帝最忌讳的太子与群臣结党,势逼皇权,是天授帝最忌讳的。
看来,太子这两年并非兢兢业业监国,果然经营了不少势力。
只是可惜!
哼!
朕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