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叹了口气:“那日,因为追踪的人来得很急,我只能将自己和秋蝉都封在了锁空结之外,他们在屋里翻找了一遍,没有看到我和秋蝉便离开了。若是寻常之人,对于锁空结可能不会觉得太多异常,但是秋蝉是辜敬尘的妻子,对于法术所产生的一些异象并不陌生,我想她大概猜出了我并不是普通的人,也许和辜敬尘一样,是妖。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在房外听到她悄悄从窗口离开了,只是因为伤得太重,所以我追随她的方向,不过暂时藏在了石壁后面的山洞里。”
“然后你去了醉湖轩?”邬铃道。
贺连点头:“我确认陈大人派出追踪的人离开无茵山后,就去了一趟醉湖轩,也看到了一片焦灼的崇乐坊。”贺连手中的红薯已经被他逐渐打磨的光滑,“说来这一趟我实在收获不小,竟然让我看到了一个能识三界内外各种精气的半妖人。”
“半妖人?”邬铃听过这个词。
“这样的人在三界之内是不允许存在的,就像半仙人,半魔人,都不可以。”
“什么,什么意思?”邬铃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因为过于封闭的空间而出现幻觉。
“妖、仙、魔和人生出的孩子。这样的人通常是会被带离人间的,因为他们不同程度的承载着一些异于凡人的禀赋,或长生,或极善,或……凶残。”
“那他们被带到哪里?被带走之后又会怎么样?”邬铃好奇道。
“善则入仙道为奴为婢,这算是最好的结果,恶……则钉死在三界无惘天碑前,以惩戒其父母混乱三界之过。”贺连说罢,将手中的红薯扔在了地上,落下的地方悠悠长出了一丛石芽。
邬铃在想:“宋塘生……就是这个半妖人?”
贺连一笑点头:“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并且识得我身上不同常人的精气。想来他正苦于寻找秋蝉,便以十张妖皮为代价求我帮他找寻。”
“那有什么用?我说妖皮。”邬铃道。
贺连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明白,而且都是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最多也就是做个毛袜子。”
邬铃推贺连:“师傅你正经点儿。”
贺连一笑:“我说的是真的,对咱们来说就是没什么用处,大约三界之内人还有些用处,比如驱寒御邪之类的吧。”
“哦~怪不得师傅不管呢?!”邬铃笑道。
贺连无奈而笑。
“宋塘生找寻秋蝉是想送入佛门,救他娘灵萨姑姑。”邬铃道。
“想来是的,终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唯一目标。”贺连拍了拍手里的土,“如果让我再想出一个理由,我觉得大概是——宋塘生并不想陈大人找到秋蝉,找到他的妹妹,尽管他恨秋蝉的母亲,但是对于秋蝉他的感情是复杂的,或者说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宋塘生,他是来买面包让我送到无茵山的,就是给秋蝉送干粮。对,一定是这么回事。”邬铃恍然大悟那日遇到面包狂魔的事情,“师傅,你刚才说整件事情是个预谋,是宋塘生的预谋吗?”
贺连摇了摇头:“是空山法师和秋蝉的预谋。”
邬铃愣在当场,脑子里在飞快地串联整件事情,她甚至跟不上自己的想法。
贺连知道邬铃在想什么:“咱们回到恩鱼堂后,我曾让雀薇索迹辜敬尘和秋蝉,想看看她们是不是见到了,结果看到了辜敬尘在醉湖轩被关着。宋塘生的镇妖笼只要是妖就都打不开,但是辜敬尘是怎么进去的?从前宋塘生集妖血,都是自情自愿的妖。但是辜敬尘显然并不是愿意的,那就是有人送他进去的,这个人是谁?谁能做到?”
“空山法师!”邬铃睁大了眼睛。
贺连点头:“宋塘生的目标是秋蝉,不是辜敬尘,他与辜敬尘相邻多年,一直以来这只狐妖只差最后的血肉之劫,只要忍痛剥去皮肉便可得道而去了,宋塘生是要送他功德圆满。”
“我似乎是明白了。”邬铃皱着眉,“宋塘生求了空山大师,让他收了辜敬尘,助他圆满,然后找到秋蝉以狐妖之名把她关进雷峰塔……放出灵萨姑姑,就此所有的事情就都了结了。”
贺连点头,这智商算是恢复了。
“可是……空山法师,这样的世外高人,怎么会听他一个半妖人的?”
贺连看了看长得很快的石芽:“那这样一个高人又为什么愿以辞尘珠换秋蝉永镇雷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