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留山镇时,已是傍晚,众人都未用膳,皆饥肠辘辘的。
但孟茯苓坚持要先去当铺,不然,卫龙令一事,压在她心头,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结果,去了当铺,掌柜却不在,伙计说要明日才来。
王老八典当之时,掌柜也在,是他亲自接手的。没有当票在手,伙计是无法做主的。
“要是赎不回来,就拿你喂鱼!”孟茯苓怒道。
小冬瓜则充当孟茯苓的‘灭火器’,以甜糯糯的声音,让她的火气渐消。
现在天色已晚,众人也只好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晚。
路过一间药铺时,孟茯苓刚好转过头,无意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冬瓜顺着孟茯苓的目光望去,也很惊讶,“娘亲,那不是伊外公吗?
他口中的伊外公自然是伊千重,因孟茯苓认了伊千重为义父,他便叫伊千重外公。
孟茯苓眼眸微眯,伊千重明明说有事回药王谷,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在这里等着!”孟茯苓说完,就牵着小冬瓜走进药铺。
伊千重正在看着药铺的大夫抓药,察觉到有人靠近,疾转过身。
他看到来人是孟茯苓和小冬瓜,着实吓了一大跳,“茯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义父,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记得你是回药王谷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孟茯苓没有遗漏伊千重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笑着故意如此反问。
“你没记错,我原本是回药王谷,刚好这药铺出了点状况,必须要我亲自来处理。”伊千重很快恢复常色,连借口都找好了。
“这家药铺是你的?”孟茯苓倒有些惊讶了。
世人都道药王谷隐世、不现人,其实各国都有药王谷的产业,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药王谷那么多人总不可能真的一直靠山吃山,不然,几代下来,山都得啃光了。
若非认了伊千重当义父,孟茯苓也不知道这事,可以说药王谷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是啊!”伊千重毫不心虚地点头,一旁的大夫也极懂得察言观色,立即附和他的话。
孟茯苓却起疑了,药王谷外面的产业,都有专人管理,即便出了问题,也不必一谷之主亲自出面解决,伊千重出现在这里另有蹊跷。
“娘亲,我们饿了!先去吃饭吧?”小冬瓜眼珠子转了一下,摇着孟茯苓的手臂道。
“你这臭小子真没良心,也不叫外公一起去吃。”伊千重笑道,揉了揉小冬瓜的脑袋。
“这时候,这时候义父应该吃饱了,再说你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孟茯苓拒绝之意很明显。
伊千重脸皮厚,假装听不出,硬要跟着他们一起去酒楼用膳。
孟茯苓秀眉微蹙,她不想让伊千重随他们一起去酒楼,是想人探看他在药铺做什么。
并非她怀疑伊千重,而是看到伊千重出现在这里,令她忍不住联想到洛昀皓。
须知,距离洛昀皓出事的树林最近的小镇是留山镇。
按理说,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洛昀皓没救了,伊千重等人肯定会将他就地火化、或者就近安葬在树林里。
若洛昀皓还有救,伊千重现场抢救之后,定会寻个地方安置他、让他养伤。
孟茯苓问过祁煊,祁煊说洛昀皓已不在人世,可她多次问起洛昀皓的葬身之处,祁煊要么沉默、要么转移话题。
久而久之,孟茯苓就怀疑洛昀皓还活着,但她想不通,如果真的活着是好事,祁煊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这个问题存在她心里,一直不得解,哪怕她背着祁煊让人去调查,也查不到什么。
就是因为被这个问题困扰,现在见伊千重以回药王谷为借口,偷偷跑来留山镇、且还置身药铺,所以,才会令孟茯苓想到洛昀皓。
他们几人走出药铺后,孟茯苓故意落后伊千重一步,把手背到身后,暗暗比了手势。
躲在暗处的一个影卫便明白她的意思,疾飞向药铺。
殊不知,即便伊千重走在孟茯苓前面、影卫又离得远,他也察觉得到,只是没点破罢了。
他以闲聊的语气,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孟茯苓想着事情,并没听到伊千重的话。
倒是小冬瓜仰着小脸,天真、而又兴奋地讲着岛上的一切,聪明如他,也故意隐下卫龙令的事。
虽说伊千重现在是孟茯苓的义父,小冬瓜并未完全将他当自己人,还保有戒备之心。
而伊千重并不知道小冬瓜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小孩子,一老一少聊天之时,素来精明的伊千重,竟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绕了许多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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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用完晚膳,在客栈开了几间房,安顿下来。
小冬瓜自然与孟茯苓同一间房,伊千重明明可以留宿药铺的,却硬是要了一间与孟茯苓他们相邻的房间。
此举更让孟茯苓起疑,觉得有监视的意味,难道是怕她现什么?
夜里,孟茯苓和小冬瓜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娘亲,你那个义父很不对劲呐!”小冬瓜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他不会害我们,只是我觉得他和葫芦有事瞒着我。”孟茯苓闷声道。
洛昀皓是否还活着的问题,憋在孟茯苓心里,难受至极,小冬瓜成了唯一可以倾吐的对象。
小冬瓜前身和祁煊交情虽深,如今却抵不过和孟茯苓的母子之情,不会将她的心事告诉于祁煊。
“你是怀疑洛昀皓没死?如果他真的没死,葫芦却隐瞒你,出点肯定是为你好。”小冬瓜一下子就猜到孟茯苓的心思,因为他也怀疑洛昀皓没死。
祁煊从不会隐瞒她什么,若真的隐瞒,必定为她好。
孟茯苓是不会怀疑这一点的,但她很不喜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突然,窗口传来三道奇怪的声响,小冬瓜先于孟茯苓开口,“进来!”
小冬瓜的话语刚落,窗户便被打开,一道黑影飘身而入,并单膝跪于床下,低着头,双目不敢直视床上的人。
这人正是被孟茯苓派去药铺探查的影卫。
所保护她的影卫原来都是祁煊的人,她既然要背着祁煊查探洛昀皓的事,自然不可能用祁煊的人,因为定会泄露于祁煊知道。
要培养真真正正只忠心于自己的影卫,又非一时便成的事。
好在小冬瓜当太子时,也有不少影卫、死士。不过,因为那时怕泄露身份,从未唤出过。
现在孟茯苓需要,他便唤出一名死士、以转为影卫,认她为主,供她驱使。
既为死士出身,定是绝对比一般影卫的忠心。
“那间药铺可有异处?”孟茯苓起身,确定没有人偷听,才问道。
“回主子,属下潜入药铺,见一名大夫鬼鬼祟祟进了后院一间厢房………”影卫把自己探查来的事,原原本本地道来。
他见到的大夫,正是一开始在外面抓药的那个。
影卫在大夫离开厢房后,也潜入厢房,只看到桌上放了一碗喝到一半的药,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可被窝尚还有温度,说明不久前,床上还躺着病人,而病人分明是被那个大夫转移了。
“你真的没看到大夫带人离开那间厢房?”孟茯苓更加肯定伊千重救了什么人,却故意隐瞒她。
“不曾!属下检查过,房内没有机关、密室,藏不了人。”影卫肯定道。
孟茯苓心口闷闷的,“你先退下,继续盯着。”
影卫一离开,孟茯苓神色一黯,双目有些无神地看着床顶。
“娘亲!”小冬瓜见她这般,心里也很不舒服。
“小冬瓜,你说,葫芦有事瞒着我,而我为了不让他知道我调查洛昀皓的事,另用了影卫——”孟茯苓轻叹一声,没把话说完。
经历诸多磨难、与生死,孟茯苓和祁煊都是深爱彼此、相信对方的。
只是,孟茯苓不喜欢这样,互相防止对方知道自己的秘密。
“娘亲,也许隐瞒是另一种方式的保护,不管如何,你只要记住葫芦是爱你的便可。”小冬瓜认真道。
“你说得对,我是当局者迷。”孟茯苓想想,很快释怀了。
母子俩又聊了几句,便入睡,却不知他们一消声,门外就快闪过一道人影。
次日,众人早早起来,用完早膳,就直接去当铺。
岂料,进了当铺,孟茯苓刚提出要见掌柜,便走出一个极为面熟的人。
孟茯苓见到此人,震惊极了,“你是这家当铺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