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里的那个人越跑越远,以至于站在冰凉的街上时偶尔一个晃神,他会想,如果这时候他回到京城,回到六扇门,那里面是不是会有一个人问他说,令师兄,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没有过分亲密的问候,有的只是符合朋友身份又带了私心的问候。
刘府里的是苏若洵吗?是她吗?她又是谁呢?
恍惚过了,回到当下,她现在就在他跟前,距离是近了,他伸手就能碰到她,不过他绝不会去碰她。
这个距离一点儿不远,只是不可僭越了。
以前她总是主动,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主动要费多大勇气。
“也就是说…就算我不说,今日过后,你也不会那么作践自己,是吗?”
“若你不说,我会继续站在外头等,直到某一天终于下定决心了才放弃。我这么快就答应了,还是因为你。”令以明从苏若洵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我只是站在门外而已,可你厌恶的连这样都无法忍受的亲自出来让我断了念头,我想若一再坚持,那就真是魔怔了。”
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盼着的也只有刘延姝或是卞守静让人给他传句话而已,突然之间她就出现了。
她管他叫令师兄时,他就察觉不对了,之后她让他回去,他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真的是任性够了。
被寒风吹了那么多天,一直都跟身处迷雾般,现在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他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回忆只剩他一个清楚,所以他要将回忆格外珍藏起来,让她过上新的生活。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他连扭都扭不来了。
“我并不知道你一直在外面,是延姝和我说的。”苏若洵停顿了一下,看向令以明,“我希望是真的都结束了,这样你也很累吧。”
心是长在自己身子里的,偏偏又是最容易让别人左右的。
“若你一直知道,你会如何?”是期待了,又在害怕着失望。
“会劝你离开。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想知道你与我的回忆,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是你对我而言就只是陌生人,我受不起你的好意。”
最残忍的就是模棱两可,分明是对别人无意,却又说的让对方带有一丝希望,想着或许还能争取。
温柔又残忍。
令以明在听了苏若洵的话后沉默许久,想着自己不该听苏若洵这番话的。
他真的累了也真的很痛苦,他原先知道她不喜欢他的存在,所以他连刘府大门都不踏入了,他只想知道她的近况,他甚至可以不用看见她。
时间久了,他知道该死心了,就在刚才,他真的决心放弃了。
原来她不知道他在外面,所以她对他并非是冷淡,也并非是知道他在打听她的消息都难以忍受,她甚至想,他应该很累。
她变了,她不是之前那么冷淡了,她会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会为他着想。
真好,他又要忍不住幻想以后了。
太残忍了。
就干脆让他逐渐死心吧。
这又是干什么。
令以明起身,说了一声谢谢后便要离开。
苏若洵并不挽留也没说再见,在令以明开门时,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脚步声,便起身去看看,见到的就是刘公子与令以明在那大眼瞪小眼。
“哟,这不是呃…令公子?”刘公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侧身走到苏若洵身边问道:“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小若洵你别闹了,你把他当朋友他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呢!”刘公子笑了几声,抬起手搂着苏若洵的肩,苏若洵皱着眉头推了两下没推开,连忙看向令以明。
令以明没说什么,推开刘公子后他愣了一愣,然后隔着衣袖抓住苏若洵的手腕,带她去找卞守静与刘延姝。
这并不需要多久,因为这两人偷听到令以明离开的脚步声才想着要离开,这才走了没多远,令以明又走得快,所以就被找到了。
令以明一手牵着苏若洵走到卞守静跟前,刘延姝趁机离开,自然,这得多亏丫鬟在那说账本送来了,不然令以明不会这么容易让刘延姝走。
“那是她的兄长,苏若洵是她的朋友,按理说,她不该这么放任她的兄长如此无礼,是什么意思你也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她有企图,你又是为何?”
“我觉得刘公子人还不错,与苏若洵也算投契,人活一世,做不成夫妻也能是朋友。”卞守静看了看令以明的手,“刘公子无不无礼我不知道,倒是你,越界了吧。”
令以明闻言,不舍的松开手。
“她并不喜欢那刘公子,若是可以,算我求你,帮着拦住那刘公子。”
“我也不过是个客人,有何理由去拦着这府上主人的公子呢?”
卞守静冷笑了一声,“其实以你的能力,日日待在她屋顶是轻而易举的,不如你去拦着吧?刘公子一靠近你就跟门神一样站在她门口,肯定比我有效多了,反正你也是闲着的。”
“好了……”苏若洵这才出声,“我方才已经与延姝说过此事的,师姐…陪我回去,行吗?”
“嗯。”
温柔刀真是取人性命,明知那是刀,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善良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