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为难道:“不是吧,我可是殿前司的都点检,这要传出去颜面扫尽哪。”
白娘子笑道:“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给堵在屋子里,传出去就好听了?”
陆飞直皱眉,道:“你这张嘴呀!”
白娘子道:“你来之前就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吗?”
陆飞面有难色,道:“想是想好了,可刚才她那眼神你又不是没看见,我,我全忘了。”
白娘子无奈,摇摇头就要去开门,随口道:“行,我来处理。”
“等会,把剑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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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白娘子慢慢走近那站如雕塑一般的延庆公主,这个女人真的很美,皮肤比温玉还要精致、白皙、滑腻,明眸、弱骨丰肌……牙齿看不见。黑色的头发、眉目,白的肌肤,浅红的唇,那颜色简直泾渭分明、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杂色。线条圆润的脸型,清秀的头发,弯弯的眉目如月,小鼻子挺拔如玉,只是那张绝色的脸上惨白一片。
“锦衣卫都指挥使白娘子见过延庆公主殿下!”白娘子还算有礼节,毕竟陆飞没有杀她之心。
延庆的注意力全在屋子里的陆飞,对身边白娘子的话充耳不闻,依旧纹丝不动。
白娘子也有耐心,又拱手道:“公主殿下,如果我是您我就不会站在这。”
“为虎作伥!”延庆终于是开口了,只是这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中蹦出来的,十分生硬。
白娘子没有生气,只是浅浅一笑,随即道:“驸马可不这么认为。”
“哼!”延庆显然很不乐意听到这个名字,缓缓的转过头盯着白娘子道:“他也是一丘之貉,他没资格做我的驸马。”
白娘子没说话,只是幽幽一笑。
白娘子不奇怪延庆会有这样的想法,从陆飞兵变夺权以来,石保吉一直都在找机会想攀附上陆飞以保全家业。
延庆知道白娘子是陆飞身边深受信任的女人,便又道:“方才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白娘子道:“木以成舟,胳膊拧不过大腿,男人之间的争权夺利你我都无能为力,大宋那满朝文武哪个不是饱受你们赵氏的恩赐,可现在呢。”
延庆突然恼怒起来,一步步逼向白娘子,咬着银牙道:“他逼死我父皇、母后,篡了我赵家的江山,这笔帐我不该找他清算吗?”
白娘子道:“你有这能力吗?你以为在袖筒里藏把利刃就可以帮大宋起死回生了吗?”
延庆身子一颤,拙劣的刺杀行径哪里瞒得过刺客祖宗的白娘子的眼睛,她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紧捂着袖子,有些紧张道:“他,他让你来杀我吗?”
白娘子摇摇头:“他若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今日吗?”
延庆道:“那他到底想怎样?”
白娘子微微一笑,道:“是你想怎样?”
延庆的眼神撇往别边,愣了半天才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白娘子又是一笑,道:“不可能之事你又何苦强行逆施,何不换种方式?一种能让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
延庆有些诧异,不由得多打量几眼白娘子,冷笑道:“可笑。”
白娘子也不管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如今大宋江山还有你的父皇都不存在,就算你白白赔上自己这条命也改不了事实,与其死得毫无意义还不如接受它。”
“可笑至极!”
白娘子依然没有生气,悠然自得的道:“也许在你事实让你很难接受,可这就是事实,改变不了就得去接受,这也是事实,残酷的现实。”
延庆转过一张煞白的脸,狠狠道:“此等大仇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是否也能如此坦然?”
白娘子笑笑道:“天道循环,与个人无关,更况陆将军今日所做之事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当年你赵家将此家赶走,夺了柴家的江山又怎么说?”
延庆顿时恼羞成怒,急道:“可我父皇并没有对柴家赶尽杀绝。”
白娘子随即一笑,手一摊道:“可如今柴氏子孙何在?”
赵宋代柴周后,虽然赵炅下过旨要善待柴氏子孙,可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世间最不能相信的话就是帝王的承诺。
白娘子的反唇相讥让延庆顿时哑口无言,但心里对陆飞的仇恨却没有减少分毫,只是侧过目不去看白娘子那毫不客气的眼神。
半晌,白娘子才又道:“陆将军的所作所为与你赵家并无二致,谈不上是非善恶,他本是李唐人士,你们赵宋前几年灭了他的国家,今天他只不过是来亲手夺回他曾经失去的东西,你,我,还有这所有人都不应该指责或谴责他这种光复故国的壮举,相反他是世人眼里的英雄,世之豪杰。”
延庆的脸色渐渐起了一丝变化,紧紧握住的袖口也松了下来,喃喃道:“你说的这些大是大非与我无关,我只想为被他逼死的父皇和母后讨回一个公道。”
白娘子哼哼一笑道:“权力争夺中只有失败者,没有仇恨,你也是生在帝王之家,这么浅显的道理应该比我看得透彻,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非得枉送你这条性命,我也拦不住你,我是陆将军的护卫,你若敢起一丝歹念,我保证决不心慈手软,我可不是陆将军,我不会对你怜香惜玉。”
一听这话,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延庆忍不住一个颤栗,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听说过白娘子大战东华门的事,相信自己是没有可能在她眼前得手的。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良久,白娘子用一种听起来很舒缓的声音道:“若你想和他说些什么,就把袖子里的利刃给我吧,日久见人心,陆将军决不是你想的那种为了私利乱杀无辜之人,有句话我不知道说出来合适不合适。”
延庆没开口,但她的眼神中似乎透出了一种等待。
白娘子道:“其实陆将军对公主一直敬重有加,从来也没有过加害之心,您请吧,他就在屋里。”
当啷!
一把鞘壳十分华美精致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延庆也去捡,只是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目而出,随即转身朝后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