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想起来了,”虞墨棠说道,“以前看过我们家老爷子的古书。书中的原文大概是这样写的,『苍莽,剧毒,通灵异,脑后生有蛇冠。蛇冠显伤之其人面孔。若存生还,则面孔可千年不毁。而若苍莽复伤而不死,则蜕皮重生,蛇冠显复伤之其人。死而灰飞烟灭。』”
待虞墨棠说完后,李淳卿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曾曾祖父应该也来过上古朝我墓,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在这个墓里发现一点人工毁坏的痕迹?而他,又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呢?”
“那么既然是这样,在下斗之前我们家老爷子的说的那些支支吾吾的话似乎也就可以说的通了。”虞墨棠思索道,“也许是他知道关于这里和李清远的一些事情,只是不能告诉我们罢了。”
就在李淳卿和虞墨棠思考这其中的玄机时,萧何的打岔不合时宜的传来,“话说,墨棠你刚刚磨磨唧唧说的那些古语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也没有听的太明白?哎呀,我说棠四爷啊,您是倒斗的,不是什么进京赶考的殿阁大学士,没事您这老说什么文言文啊?”
李淳卿有些无语的冲着虞墨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的确,把进京赶考和殿阁大学士联系在一起的人也就只能是萧何了,然而值得表扬的是,毕竟他还是知道进京赶考和殿阁大学士的。
“然而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虞墨棠转头对萧何说道。“薄荷啊,咱们要是能从这里活着出出去,我就一定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李淳卿无心听虞墨棠和萧何在这种环境下得插科打诨,毕竟这俩人的心也真是够大的了。没来由的,李淳卿的心中升起一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悲凉。如今的虞墨棠和萧何不就是这样么?闹就让他们闹去吧,谁又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下一秒呢?
毕竟李淳卿也还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只是阡墨阁的主子太早太早的便就看尽了世事无常。自此便也就看淡了生死。这种淡然是虞墨棠和萧何所没有的。甚至整个外八行都极为少见。比如他盗了燕赵太子丹墓,比如苍莽的蛇冠上有他的面孔。
李淳卿环视着四周,却又再次找不到了苍莽的身影。下意识的望向地宫顶壁,百鸟朝凰图依旧完好无损的刻画在顶壁的墙面上,富丽恢宏。九翎凤凰君临天下之姿尽显。
地面再一次的震动起来,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李淳卿便也没有再显得那么狼狈而是迅速地示意虞墨棠和萧何同自己一起紧紧的贴在地宫的墙面上。
此时的苍莽的双眼已经完全失明,巨大而肥硕的身躯从另一侧的墙壁中显露出来。然而墙面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破损。就好像这一切都如同一个极为可笑的幻觉一般。
李淳卿此时却再也压制不住脾气了。他却突然明白原来自己的一切都是错误。于是也便是人生中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也竟然是这般可笑。
至少在李淳卿决定盗上古朝王墓之前,他还依旧是那个霸气凛然的卿九爷。他可以一个人撑起整个阡墨阁。他可以完全不用怎么费心思就把那些道上混了几十年的老盗墓贼耍的团团转。他可以让自己的名字震慑住整个外八行。他甚至可以以首席顾问的身份出席英国贵族上流社会的古董拍卖会,说着一口足以气死伦敦郊区市民的纯正伦敦腔英文,在觥筹交错之间运筹帷幄。
虞墨棠说的一点都没错。李淳卿是一只狐狸,一只狡黠而睿智的狐狸。他整日带着妩媚而危险的笑容,做成了墓函十二阁其他主子们花费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努力想完成的事,甚至做成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且他今年只有十七岁。
这是他数不过来的荣耀。而这便是李淳卿自认为自己倾其一生也都无法再次超越的黄金时代。一个在外八行中也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黄金时代。
自从李淳卿十五岁那年,父亲早亡,李家衰败。然而这看似炎凉的事态才造就了今天的李淳卿。如果说在李之彦死前,李淳卿都是一颗光洁而温润的白玉,就像虞墨棠一样依旧可以不谙世事。
那么当李之彦死讯传来的第二天,李淳卿便用了一夜的时间打磨出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棱角,锋芒毕露。高傲而耀目的寒光凛凛,在墓函十二阁中盛放光华。
而如今,外八行的天之骄子卿九爷竟然在上古墓中被一条已经双目失明蟒蛇耍的团团转,李淳卿当然会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