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六一大马金刀落座,丝毫不客气的连连灌了几杯酒,方才长出一口气。
他上下打量着杨狱,语气中带着惊叹:“谁能想到,一别不过两个月,龙渊道九大宗师,你就杀了俩!”
他的惊讶,发自内心。
两月前,长留山所见,眼前这位虽也杀了一位宗师,但武功实则比之宗师还是差了一线的。
两月而已,竟又突飞猛进了?
“齐捕头迟来一会,或许还能再杀位边关大将。”
杨狱落杯。
方烈血被惊走,自然是因为这位降龙罗汉。
“那可未必。”
扫了一眼杨狱满身伤势,齐六一不禁摇头:“那方烈血虽强不过袁飞,但以你此时的状态”
“如你我这般人,断气之前,胜负谁又说得准?”
杨狱反问。
能够修持至宗师的武者,多是千锤百炼,些微伤势实则对战力无有太大损耗。
当然,大剑师这样失了本命剑武功大跌的宗师除外。
没了趁手的飞剑,沧海武功至少跌了三成,甚至还要多,同理的,还有正常的箭术宗师。
“这倒也是。”
齐六一哑然。
“不过,还是谢过齐总捕解围了。”
杨狱拱手道谢。
他自然不惧方烈血,但以他如今的状态,即便胜,只怕也是惨胜,甚至要损伤根基。
说到底,他自己的底子比之真正的宗师差了两筹。
若非神通加持,诸般上乘武功都临近第七品,换做其他真罡之辈,即便是祁罡、未突破之前的裕凤仙,都绝无胜算。
“路过而已,这一摊浑水,咱可不敢搅和”
齐六一微微摇头。
事实上也是如此,六扇门也好,锦衣卫也罢,都是决不允许插手藩王家事的,这太过犯忌讳。
“那为何又要现身?”
齐六一饮尽杯中酒,打了个酒嗝,道:
“我说因为你打完之后,还记得善后,你信不信?”
“只为这些?”
杨狱一怔,自然不信。
“齐某人加入六扇门不下甲子,辗转三道九州之地,见过太多武者交手,但主动赔偿的,可没有几个”
似是想到什么,齐六一兴致就不是很高了。
大明武风太盛,难免良莠不齐,寻常武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杀人逃亡不必多说,即便是那些‘少侠’们惩奸除恶,往往也不见会处理后事。
这些年里,他见多了这些,也收尾了太多,突见得杨狱这样的,着实就有些感触。
“徐老大人管控江湖,实则是正确的,时至如今,云州的治安,也是龙渊之首,还要好过道城。”
杨狱默然。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习武所改易的绝非只是体魄而已,精气神向来同存。
习武之人中,如张龙福这般胆小的,到底还是少,绝大多数的武者,都是性烈如火,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从来不少见。
两人的酒量自然是极好的,觥筹交错未多久,三大坛酒就下了肚,下酒菜也被一扫而空。
齐六一的性格狂放,酒意上来,话就越发的多,有些时候,根本不需要杨狱询问,就说出他想要知道的情报。
当然,两人默契的没有去提及有关王府之事,只是纵论武道,谈论庙堂与江湖,甚至交流着心得。
齐六一的武学根底极为扎实,在宗师之路上走的比袁飞更远一些。
杨狱自不必多说,炼化诸般食材,感悟着无数武者的精神烙印,根基更是扎实。
分明上一次还彼此敌对的两人,此时却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直至张龙福被酒气熏的几乎醉倒,两人方才先后落杯。
“喝不得了,喝不得了!再喝下去就得误事了”
齐六一没有驱散酒意,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去,摆手道:
“待齐某擒了藏匿城中的玉龙观余孽,再来大醉一场”
玉龙观的余孽?
起身相送的杨狱本没想着挽救,听得这句话,心中一动,就搭在了齐六一的肩上,似也醉了:
“喝酒哪有只喝一半的道理?今日不醉,你想走,那可不成。”
“唉”
本就被酒气熏的皱眉的王老道见此不由的叹息,心道,真要把大事托付给这么一个酒鬼吗?
贪杯之人,哪能成事?
一扭头,却见张龙福也似是大醉了,手舞足蹈,不住的吵嚷着要喝。
“”
若不以内气驱离酒意,换血武者的酒量也未必个个惊人,但齐六一的酒量,却着实惊人。
在杨狱的极力挽留之下,他也足足喝了八大坛子酒,方才醉倒。
“呼!”
眼见得几个护卫将齐六一抬上楼去,杨狱也已醉的站不住脚,好在他留着一分清醒,毛孔舒张,酒意就被驱离大半。
“秦姒”
瞥了一眼正在给张龙福驱酒的王老道,杨狱心念一动,正要以心眼催使‘千里锁魂’,突的似有所觉。
就见得雨夜中,仍是男装干练打扮,只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的秦姒撑着伞,自远处走来。
真是她?
杨狱心中微震,满身酒意就自消失了。
“杨兄”
见得杨狱满身血污,神色微紧,快走几步,将满身疲惫的赵坤落下了几步,后者吹胡子瞪眼,却也只得捏鼻子跟上去。
“哇!”
大口呕吐,张龙福猛然惊醒:
“姐夫莫走!”
呼!
正给他拍背的王老道身子一僵,突然察觉到似有不对,抬眼望去,就见得一虽为男装打扮,却难掩清丽的女子。
秦姒合起纸伞,眸光流转,落在杨狱身上:
“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