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姐说,她就是不明白,她那样不好,身材,相貌,学术,人品,那样差?怎么就输给一个北姑呢?
我道:“就广东而言,输给北姑的女人不止你一个,成千上万。”
干姐就冲我咆哮,“那是黄脸婆啊,我是什么?我还正年轻,正年轻啊,我还是个姑娘啊。”
不但她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或许,她到现在还是个姑娘,才是她最失败的地方。
女人对这种事很敏感的,起先她不信,但是结合我的话,再联想这几日来公公婆婆的表现,她不得不信。
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哭到后面喘不过气,开始抽,带着肩膀都开始抖,我车上的纸巾都快被她用光,这样下去可不行,就拍着她肩膀给她安慰。
我说:“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葱!不,黄永贵他连根葱都不算,他就是一堆屎,而且是最没营养的那种屎,狗都不吃的那种,嘿AS舍特!”(he is shit.)
她还是哭。
我又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必为了一棵狗尾巴草而放弃整个森林,外面男人千千万,你说一声征婚前来应征的男人能编成一个加强连,不,一个加强团。”
她还是哭。
我咬咬牙,放狠话,“一个加强团都挡不住,那必须是一个集团军,一个集团军的男人啊阿姐,排着队的任你选,环肥燕瘦随便你选啊阿姐。”
最终还是止住了哭,抽噎着对我道:“我就是气,我好气啊,我哪里不好?我自认我每一分都做到了,他居然为了个北姑,不要我?”
这就是干姐心底根深蒂固的排外心理作祟,她觉得自己败的冤,她败给一个本地姑娘恐怕都没这么难受,但她败给一个外地女人她就心里不平衡了。
这是她的个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很轴,也就是所谓的死板,固执,封建思想严重。
这点从她对身体的守护上就能看出来,不到结婚那天就是不能碰,说什么都不行。
结婚了那怕丈夫染花柳,也咬碎牙往肚里咽,自己扛下来,遵循夫纲。都是出过洋的,居然还认为离过婚的女人是二手货,是次品。
这就是轴,是好事,也是坏事。
等她哭好了,哭够了,我才细声安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失去你是他的损失,是你的庆幸,你应该高兴啊,终于摆脱了一个人渣。”
干姐眼眶红肿,弱弱地道:“其实阿贵对人我很好的。”
你看,她就是这么轴,人家都要跟她离婚了,还在念他的好。
我又道:“你不明白吗?他不要你了,不想要你了,你看看阿婆,她连饭都不想让你给她儿子喂。”
干姐又道:“婆婆其实对我也很好的。”
我就无语了,只能用语言刺激她,“好又怎么样?她不要你了,他全家都不要你了。”
她就再次放声哭,一边哭,一边把手上的翠玉镯子扯下来,又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摘下来,耳朵上的钻钉,手指上的钻戒,翡翠戒,另一只手的黄金镯子,女士名表,然后伸手去脚上,那是代表月老拉的红线,一把扯断,上面还挂着三个小玉佩,一股脑地堆在车上,哭着对我道:“这些东西,都拿回去,是他的,我一个都不留。”
说完就捂脸痛哭。
我看了看上面摆的那些物件,一阵恍惚,我想,若我换了是阿姐现在的位置,恐怕也得大哭一场。
想想当日大婚那场景,一百多桌啊,礼金用六个密码箱运啊,那是何等的威风?
就说眼前摆的这些东西,拿去市面上,怎么也得四十多万吧?或许不止,光是那个翠玉镯子,我怕都不止二十万,还有那块表,虽然不知道什么牌子,价值十万以上肯定的。
恍惚间,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帮阿姐,把黄永贵给夺回来,那厮是黄家唯一独苗,家产不少呢。
正琢磨间,干姐手机响,拿来看,是阿勇打来的,她就用手抹眼泪,吸鼻子,换了正常的语调说话,最后道,“阿贵一切都好,你就别来医院了,你晚上联系一下阿发,就是上次我告诉你的那件事,尽快帮他解决。”
打完电话,干姐恢复了正常,对我道,“你能帮我找个住处吗?我今天晚上收拾收拾,明天就想搬出来。”
我立时正色回答:“没问题。”
……
梁骁勇是晚上十点才给我打的电话,事实上我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多次都想鼓起勇气自己联系他,又拉不下面子。
这刚准备回东城,他的电话就来了,让我去粤香楼见面。
我跟阿妹请了假,直奔粤香楼,经过前台时还特意喊来阿财,叮嘱他,给我的佛跳墙里面千万不能放罂粟。
上去二楼,果然只有梁骁勇一个人在,看那表情,是准备跟我彻夜长谈。
一过去,我就把脸调成菊花状,老远就热情地招呼,“勇哥,好久不见。”
梁骁勇只是淡淡地应了声,而后目光落在我左臂,轻描淡写地问:“伤口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