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攸宁跟着陆离到了房间中,转过屏风瞧见榻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空琴盒,她走上前去,将琴放进盒中。
陆离则坐在了软榻上,翻开簿册。攸宁将琴盒放回木架子上,转过身来,正看见他准备研磨,下意识的殷勤的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墨块。
陆离正垂着眼眸,认真的磨墨,突然被一只素白的小手将墨条夺了过去,手指微微滞了滞,还是收回了手。
可是啊,攸宁明显的心不在焉,一会儿快一会儿缓的用墨条研磨着,陆离虽不在意身外之物,但也不能这般看着一方好墨这样糟蹋啊。
他神情微微一滞,踌躇了一瞬,平和的开口道:“磨墨力道曲直很重要,要垂直在砚台上不急不缓的均匀研磨。”
攸宁略微撇撇嘴,顺势坐在了他对面的软榻上,端平了手臂,一点点的耐下心来。
眼看着砚台中的墨色渐渐浓了起来,她拿起一边的笔洗,将水倒进砚中,溅起点点墨花染上月白色的袖口。
砚台中的墨色清淡,水是加多了。
陆离微微摇头,自己不该放心让她磨墨的,现在已经交给了她,又不好打断。他抬起手臂,将右手捏在墨条的尾端,缓缓的道:“应该如此,在砚台上垂直的打圈。”
攸宁随着他的力道,捏着墨条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眸子不由得垂下。
“磨墨用水,宁少勿多。先次加水不宜过多,你看墨条下方,已然被水泡软了,还溅了你一身墨迹。”
攸宁低低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陆离却不打算收回手去,接着道:“磨墨时用力过轻或过重,速度过急过缓,墨汁必定粗而不均。用力过轻,速度缓慢,便会浮墨。用力过重,速度过快,则会导致墨粗而无光。”他下意识的引导着她,将墨块不急不缓的研磨着,道:“如此轻重有节,才能磨出好墨来。”
攸宁微微蹙眉,道:“我什么都做不好。”说着收回了手臂。
陆离轻叹一口气,将墨条搁置在一旁,站起身来,坐在了她身后。一手抓起她的手,让她去拿墨条。
攸宁能察觉到,自己耳后若有若无传来他轻若无声的呼吸声,耳廓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起来。拿起了墨条来,陆离轻声和缓的在她耳边道:“凡事莫要焦急,便拿这磨墨来说,看似最简单,事实上却很磨练心性。”
“磨墨需要耗时很久,所以很容易便会觉得手臂酸痛,还有人刻意练就用左手研墨的技巧。而且,磨墨的姿势端正,对于书写手法平稳也是有好处的。”
攸宁不自觉的,唇角也是扬起一丝微笑,说起来也奇怪,她这种不喜舞文弄墨的,此刻竟也觉得这事儿有些意趣。
她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着,他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她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安稳下来,与他的呼吸相同步着。
她甚至觉得,他怎么像是在故作不自觉的引诱她呢?
“老板,你和青珞女仙认识多久了?”
陆离平和而老实的回道:“千年前,我从佛国来到了这三界中心,开了这间客栈。起先过往的妖魔鬼怪并不多,店中便是我一个人照看。五百年前,青珞曾是佛桑门的一个普通女修,在门派大比中,错手杀了本门的一名女修。而那名女修恰是佛桑门掌门人之女,走投无路下,她机缘巧合来到了客栈中。”
“一来我这客栈确实缺个人帮我打理,二来也是护她免遭门中毒害,所以便留下了她。三百年前,我...”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有些闪烁。
接着和缓的道:“三百年前,我见她韶华当年,也不忍她在客栈中徒然消磨岁月,便托了玉颜山的掌门,将她收为内门弟子。后来,我便再也未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