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几乎忘了您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嗯。”
“您怎么了?是信上说了一些什么吗?”
“不……不是,等我想清楚再跟你说吧,我现在也想不清楚。不要再问了。”
“是的,女士。”爱操心的水领主不得不沉默下来,“小女士大概不到一周就放假了,您要去接她吗?”
“是啊……我得去接她,否则她怎么回来呢?但我恐怕……”
她忽然住口,海克特拉只好又找了另外一个话题:“图书馆只怕要重新整理一下了,您走远之前我放了一个冰块在窗口,希望不要再乱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噢,您别这么说,替您操心是应该的,那只大角鹿似乎是个不错的图案,是它把整个图书馆保护起来的。”
塞隆,塞隆,整个世界仿佛充满了塞隆,她人不在就已经这样了。
半夜,狼狈的*师回到法师塔,随便把身上洗了洗,就倒在了床上,摧毁风暴让一个*师几乎耗尽法力,这几乎是在逆天。
然而疲惫却没有让她筋疲力尽地睡去,与懒洋洋的*相比是极度活跃而不稳定的精神世界。
她一整个晚上似乎都没有睡好过,古怪的梦境一个接一个,最初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像是站在云端,梦里她被抛来抛去,每落到一个厚重的云端就有不同的人质问她:
“那些诗真的好到足以让人因为它的艺术性而忽略它的思想性吗?”
“你真的意志坚定到足以阅读这些诱惑意志薄弱者的禁忌诗吗?”
她反复地解释,严密地论述这些诗的艺术性,巧妙地避开必须要解释它表达了什么思想感情的场合。她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些拗口名词屈折而成的句子,几乎磨破了嘴皮子,为的就是让人不至于从阅读这些诗来怀疑她是否对她的学生有什么不适当的想法。
在往常她根本不会回应这些可笑的质问。
就在她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的时候,她又被抛到了另一个云团,她准备等问题结束时继续解释,然而这个面色严肃(但确实看不清脸)的人严厉地指着她的鼻子:
“既然这个问题和你会不会喜欢自己的学生毫无关系,那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正面回答……什么?”
“你,是不是……”
希珀大叫一声,打断了即将出口的问题,紧接着大声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不能确定!我不知道怎么确定!”
她试图让对方无法说话,用一种从前根本不屑使用的、十分无赖而拙劣的手法。
在自己的喊声中她猛然醒过来,眼前是她自己房间的场景,然而刚才她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尖叫出来。
她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面全是冷汗,深深的疲惫让她忍不住再睡一会儿,但钟在这时候响了。
一切必须平稳前进,在艾梅科特斯的主人有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之前。水领主对此有深刻的认知:*师喜欢伪装的平静。
它因此担心地不惜从元素界面伸出一只眼睛,嘴巴挂在眼睛后面,困难地发声:“女士,您不多睡一会儿吗?”
希珀闭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把它从元素界面拉了出来。水领主飘在半空中,“我的女士,您的气色看起来真是不怎么好。”
“我准备起来了,通知艾尔维斯做饭吧,维吉尔是不是也该起来了?”
“应该是的,他也一向很准时。”
“但愿他昨晚能睡得像个死猪,最好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这很难说,因为响动实在是太大了,巨大的湮灭噪音比雷声响十倍。但在风暴肆虐的艾梅科特斯,风暴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巨大的核心更有可能引发天灾,过强的潮汐力打通界面之间的孔洞,不容于世的强风暴就会被再度吸回元素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希珀转过身,趴在枕头里冷静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床。
她昨天穿出去的睡衣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回来洗澡的时候它们已经躺进了垃圾桶,她随便套了一件衬衫之后就倒在床上,睡了半晚之后这件昂贵的衬衫也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厚重的石墙使法师塔内几乎恒温,可现在她再度体会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因为天冷而不愿起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