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准了!”
君臣二人话音方落,王宫西北方向突然冒起冲天火光。
晏婴望着起火方向,眉心连跳数下,揉了两次眼睛,才敢回禀:“王上,老奴看着……像是西苑……”
禁苑失火,实属百年不遇的怪事。季礼“刷”得抽出腰间长剑,惊色满面:“定然是离恨天!”
巫王深眸中暗流涌动,他双足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最终,也只是定在了原地。
晏婴的心几乎吊到了嗓子里,眼见远处浓烟滚滚,颇是骇人,竟是干巴巴问了句:“王上,可要救火?”
他刚说完,几个青衣内侍已狼狈奔至殿前,哆哆嗦嗦跪成一片:“西苑起火了!”
巫王恍若未闻,忽得厉声道:“血卫何在?”
这一句喝问,仿若蕴含了滔天怒意,连东阳侯都有些愣住。
六道人影,皆是缁衣血纹、脸覆鬼面,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殿前。
巫王面沉似水,劈头便问:“出了何事?”
为首之人跪地垂首:“回王上,殿下在神女枝上撒了硫磺粉,并在宫中各处埋了硝石、设下松火。硫磺混着硝石,遇火即炸,想必是离恨天遁入了西苑,才引起大火。”
季礼闻罢,不由暗暗点头。只不过,在无私交之谊的情况下,这位小殿下能不动声色的设下如此圈套,来助他追踪离恨天踪迹,倒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巫王神色间却无丝毫喜色,反而蒙了层意味不明的阴冷。
过了许久,他才沉声问道:“世子入过禁苑?”
“西苑的松火,乃是殿下用暗血令托守卫西苑的徐暮将军所设。”
巫王闻言,眉间意绪才稍有缓和:“西苑情况如何?”
“殿下已经在西苑设下箭阵,并有十二血鹰卫护阵。”
季礼忙趁机进言:“王上,臣肯定立刻入西苑追捕离恨天。”
巫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孤与你同去。”
季礼大惊,来不及阻止,巫王已经当先卷袖而去。
惊疑之下,季礼忍不住问一侧的晏婴:“敢问晏公,西苑究竟有何隐情?”
晏婴眯着眼斟酌片刻,道:“侯爷言重了。这深宫之中,从无隐情,只有忌讳。”
忌讳?季礼苦思不解,终是摇了摇头,叹道:“是我僭越了。”
作为巫王宫最荒芜清冷、却名副其实的禁苑,西苑不仅守卫森严,宫墙和几座禁殿之上还铺结了特制的金丝网。这层金丝网结构紧密,且刀枪难入、水火不侵,平日里,连体积大点的老鼠都钻不过去,防护效果堪比铜墙铁壁。
因而,离恨天能遁入西苑,着实令守卫西苑的徐暮忧心不已。一来,足见此人高不可测;二来,若不是巧合,离恨天带着神女枝混入西苑的目的,令他不敢深思。
巫王曾严令,若无黑玉令,西苑永不得开。
前日,若非他们那位向来敢作敢为的小殿下拿暗血令做威胁,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私自设下松火、硝石。
所以,此刻,即使里面火光冲天、缠杀声清晰入耳,他也只能按兵不动。
从起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等,等待王令的到来。
当然,令他感到最痛苦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柔弱女子。
云妃挣脱了侍女搀扶,青丝未梳,钗环未戴,只穿着件单薄的纱衣,一动不动的立在西苑之前。向来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儿,此刻却是形容枯槁,双眸泪干。
季剑、九辰和幽兰三人隐在宫墙上,各自拿兵器砍了半天的金丝网,硬是没能斩断一根金丝。
季剑耐心用尽,霍然捶拳:“有这功夫,我早一枪将这堵墙推倒了!”?
幽兰也有些泄气的停了手,唯独九辰还在换着暗器去磨金丝。
季剑实在看不下去,道:“阿辰,咱们闯进去吧!咱们是为了抓刺客,又不是做贼,王上岂会是非不分?”
九辰断然摇头:“不可硬闯。”
季剑大是不满:“你不过在王宫呆了数日,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起来。”
九辰又换了支暗箭,一边磨,一边道:“我不想连累里面的人。”
幽兰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季剑立刻拉着幽兰道:“九幽,你敢不敢跟着我去闯一闯?”
幽兰痛快点头:“早该如此。”言罢,弯刀一收,便要同季剑点足掠下。
九辰动作微顿,皱起眉毛:“站住!你们做什么?”
幽兰偎到他身旁,态度十分诚恳:“情况紧急,瞎忙不如硬闯。这次,你好兄弟做得对。”
九辰沉默,依旧心有顾忌。
幽兰转眸:“方才起了风,火势只会大,不会小。若这西苑里面的人葬身火海,何来连累之说。”
听到此处,九辰终是弃了手中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