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明首辅,此种情况下,顾秉谦嘴唇仍是利索如风:“孩儿成全小任子拜皇上为师,极有可能使皇上逐渐疏远干爹,从而让干爹失去皇上的宠信;孩儿鼓动皇上授予孙承宗蓟辽督师,造成他掌握军事重权,为干爹树了一个大敌……”
“唉!”魏忠贤长叹一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绕着八仙桌踱了半圈,再次面对顾秉谦道:“秉谦哪!你说来说去,好像咱家埋怨你都是因为怕大权旁落,咱家坐到今日这个位置,有这么小家子气吗?实话告诉你吧,咱家责怪你可不是像你所说的这一切。本来皇上要开山收徒并不是什么大事,养心殿陪他做木匠活的太监还少?咱家是怕小任子太年轻,有御徒的身份,自然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而加以利用,例如这次他鼓动你劝说皇上,任命孙承宗为蓟辽督师,背后难道不是孙承宗捣的鬼?”
魏忠贤称呼顾秉谦,叫名而不言姓,顾秉谦知道,一场劫难算是躲过去了,盯着魏忠贤的脸,小心翼翼道:“干爹一席话,孩儿真如醍醐灌顶,只是有一点还请干爹示下,孙承宗放弃次辅不做,去东北兵凶战危之地,他不是自讨苦吃吗?”
“你把脸擦擦,起来说话吧。”魏忠贤指着那把太师椅道。“你对孙承宗还是不太了解呀!前日孙承宗为何会丢官罢职,是因为他向朝廷呈献什么伐金之策。其实他那一套好理解的很,还不是要在东北一改守势为主动出击,你鼓动皇上授予他蓟辽督师的身份,不是正好成全了他?”
顾秉谦擦去脸上的浊物,站起身来,魏忠贤没有落座,他哪敢坐下,弓腰面向魏忠贤道:“既然干爹不是怕孙承宗掌握军权,就随他去。鞑子是那么好打的,弄不巧哪天被努尔哈赤一箭给穿个透心凉,岂不是彻底去了干爹一块心病。”
“混帐话!”魏忠贤怒斥道,“咱家跟孙承宗只是政见不同,并没有个人恩怨,他好歹是两代帝师,现在又有了督师身份,要是毁在后金军之手,朝廷还有跟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顾秉谦再次吓得一哆嗦,见魏忠贤再无继续叱责他的意思,方才把心重新搁到肚子里,看着魏忠贤的眼色问:“干爹的意思,是想跟努尔哈赤那帮鞑子求和?”
“你认为咱们还有跟努尔哈赤继续打下去的资本?”魏忠贤望着窗外,表情抑郁道:“咱家心里有数,别看整天被人家九千岁叫着,其实朝野上下,有几人不视咱家为大奸巨恶,其实大明朝落到今日地步,真都是咱家的罪过?说句该剜舌头的话,大明朝自从万历皇爷那时,就已经不可救药了。现如今努尔哈赤在东北咄咄逼人,不就是为了些许地土?朝野上下都是一片声要和他们决战到底,就像你所说,兵凶战危,一场仗打下来,要死多少人,土地还不一定能保得住。索性咱家把这个大恶人做到底,偷偷派人要跟努尔哈赤求和,这时候你弄去个孙承宗,这场谈判还能谈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