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面怎么看杜度与巴布海并不重要,至少先阶段,他与这两人站的位置是一样的,都是站在了努尔哈赤的对立面,都不希望努尔哈赤全须全尾地回到赫图阿拉来。所以,宣度笑了笑,站起身来对两人道:“大阿哥,十一阿哥,此乃天大的好事,两位为何发愁呢?”
“好个屁!”
杜度不客气地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南蛮子,压根就不是和咱一条心。就算爷们儿马上大祸临头了,也要拉着你给咱垫背!”
一边骂,一边拔出刀来,朝着宣度就狠狠地砍了过去。
宣度倒退两步,躲了过去,转头看向巴布海,“十一阿哥,你也是这样认为么?”
巴布海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伸手拦住怒不可遏的杜度,“听他把话说完。”
杜度咬着牙道:“十一叔,南人最是狡诈,从来就没个好东西。留着他这条狗命,早晚是个祸害。”
巴布海点点头,“先听听他说什么,若是说得不好,再杀也不迟。”
“好!”
杜度恶狠狠地点了点头,收刀站住了。
宣度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位,容在下猜一下,你们所指的祸事,是不是担心岳托兄弟两人将城内之变告知大汗后,大汗紧急回军平乱?”
杜度使劲啐了一口,“废话!”
宣度又笑了,嘲弄的笑容,“如果是这样,那我劝两位还是早早扔掉刀枪,解散部曲,跪趴着去抚顺找大汗负荆请罪吧。说不定大汗能看在骨肉情深的份上,心一软或可饶你们一条性命。”
努尔哈赤会心软么?
如果会,当初就不会将一起陪他在李成梁府上喂马做奴,一起在战场上拼杀搏命的亲弟弟舒尔哈齐用铁锁锁住,一直囚禁到死了。更不会亲自下令处死自己的嫡长子,为他开疆拓土,立下无数功勋的褚英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努尔哈赤的那颗心,却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更坚硬,更无情。
他杜度,虽是嫡长孙,但在努尔哈赤面前,莫要说与多尔衮,多铎那些努尔哈赤视若掌上明珠的幼子相比了,便是一条狗,都比他更有存在感。
他巴布海,只是庶妃所出,是努尔哈赤酒醉冲动之后的产物。与他的同母哥哥巴布泰一样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像野草一般自生自长到了今天,从小到大没有感受到半点的父爱。他也想提枪驭马,建功立业,可是努尔哈赤的眼睛里,却从来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当年的舒尔哈齐犯的什么罪?褚英又犯了什么罪?不过只是些捕风捉影某须有的罪责罢了。而他们两个人呢?那可是实打实不带半分掺假的犯上作乱,努尔哈赤会饶过他们两人的性命?这可能性百分百的就是零。
所以,杜度的刀,再一次出鞘了。
宣度却是不忙不忙,继续道:“想必两位都已经想明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只能进不能退,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头。所以,努尔哈赤早晚都会知道,对吗?”
巴布海眯着眼点点头,“是这样,你继续。”
宣度笑着问道:“算算日子,大军出征已经三天了,可到现在还没有捷报传来,这说明了什么?”
杜度怒道:“有屁就放,卖什么关子?”
巴布海却是眼前一亮,“我明白了,这个时候岳托他们将消息送过去,后方不稳,军心必乱,再想取胜可就难了。”
宣度嗤笑道:“何止是取胜不易,我敢断言,努尔哈赤根本就没可能全身以退!”
巴布海哈哈大笑道:“努尔哈赤若是败退而归,不管他还剩下多少人,军心士气都必将荡然无存。再想要图谋赫图阿拉,可就难于登天了。”
宣度拱了拱手,“十一阿哥才思敏捷,实在令我佩服!”
巴布海拍了拍宣度的肩膀,“多亏先生提醒,我才醍醐灌顶。能得先生相助,好似当年皇叔遇卧龙,必成大事!”
宣度无声的笑了笑,“十一阿哥胸怀大志,腹藏锦绣,或许更胜当年刘皇叔一筹。可在下不过登州一落第秀才,不敢与诸葛孔明相比。”
巴布海道:“先生不必自谦,我向你承诺,只要你真心全力助我,日后定能让你名垂青史,做个开国名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开国?就凭你们这两个臭番薯烂鸡蛋?
宣度自然不会将心里面的鄙夷说出来,满脸感激,诚惶诚恐道:“十一阿哥提携之恩,在下定当鞠躬尽瘁以报。”
眼前这一幕君臣和洽的画面,让杜度心里面莫名的有些烦躁,挥了挥手,不耐烦道:“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明军的身上啊!”
宣度沉吟片刻,脸上闪现出一丝狠戾,“既然已撕破了脸,那就干脆做绝了,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些努尔哈赤的死忠,根本就不能归顺我们的人,趁早杀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