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这个村子,柳觅初甚至都不大记得村子的名字,不过前头几条常走的路依稀还记得怎么走。
上一次来满怀心惊胆战,这一次来倒是悠闲得趣,惬意的很。
环境不一样的多了,自然也没有那么疲惫,甄府的马车素来是外头低调,里头却别有一番天地,不算小的马车只坐了她二人,怜年入画与单嬷嬷又另坐了一辆,就在他们后头。
她心情不错,打开暗格翻书看,忽的想起上次见到的那本经书,便问道:“我竟不知你还看经书的。”
甄朗云本在闭目养神,头轻轻靠在后头的车壁上,即便闭着眼也是谪仙之姿,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面色如玉丰神俊朗,没有一点不妥。
她忽的想伸手摸摸他的眉峰,刚伸出手就见他睁开了眼。
他看了一眼她悬在半空中的手,随后又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的事还有许多。”
她没有深想这话的意思,继续问:“什么叫贪欲之念?”
他眼神暗了暗,问她:“你可有什么非常想要的东西?”
柳觅初一个怔愣,从前她想要的东西有许多,例如一个伴她花前月下待她一心一意的夫君;父亲能找个人来照顾他,至少不要及她出嫁后一个人孤孤单单;后来她和方赫显在一起了,她就开始成天盼着他能娶她的那一天,为着他的那个承诺,她不知一个人在夜里想了多少回……
现在,她只剩一个愿望了,那便是为父亲洗刷冤屈,旁的她不会奢求也不敢奢求,她怕佛祖说她太贪心。
这么想着,她却只是笑了笑:“你理解的是否有些粗浅?贪欲之念总不能指些俗物。”
他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回话,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柳觅初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又不好追着继续问,就岔开了话题:“我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倒希望能找个山青水绿的乡下度过余生。”
甄朗云掀起帘子来看了一眼,说:“在这种地方养老?”他皱了皱眉,“你怎知我也会喜欢这里?”
她跟着这句话想了几秒,脑袋转了个弯儿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刻意逗他:“妾身也没打算让您喜欢。”
他回头看她,黝黑的眼眸幽幽,看不真切情绪,只是声音不察觉的冷下了几分:“你打算一个人来?”
她听出他不高兴,只是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会引得他如此不悦,只好柔下声来哄他:“没有的事,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只好另找地方,总得让你满意不是?”
他没有接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再次闭上了眼睛。
本抱着高兴地心情来的,她看得出他期待这次的行程,却不想因着她一句话毁了心情,不免有些愧怍,见他闭上眼不再理会她,只好自己也取了个软枕恹恹的靠着。
因着无事可做,她就盯着马车内的设施仔细的打量,锦帘是掺金丝的杭绸,四边绣了泥金真丝鸟图腾,中间绛紫色留白,若是看的细致,还能瞧见若隐若现的苏绣。
正当这时,马车却缓缓地听了下头,外头飞泉道:“二爷,田庄上的庄头求见。”
柳觅初本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替他拒了,就听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知飞泉跟外头人说了些什么,只听得那农户的声音传到了帘子处,语气很是讨好的说了几句,甄朗云全程只应了几声权当在听着。
原来是那庄头外出,正巧碰上了主家的马车,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谁知就遇上了正主,便将刚摘的几篮子新鲜的樱桃与杨梅送上了尝尝鲜。
柳家以前也有田庄,只是她不曾跟着父亲管理过庶务,故而也不知道这些,更是没见过刚摘下的,因此东西呈上来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两眼。
甄朗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马车再次上路的时候他似乎心情又好了起来,竟亲自取了干净的巾子擦起了樱桃,随后便送在了她唇边。
柳觅初本在一旁看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坐直了身子,顿时又觉自己反应有些大。他有心给自己台阶下,她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故而微红着脸将那饱满红艳的樱桃咬了进去。
他就着这个动作,用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她温热的嘴唇,感受到温度后笑了笑,“好吃吗?”
甜甜的汁水在口中溢开,凉凉的很舒服,她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见他没有再不高兴了,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几日他太过纵容她了,才让她渐渐对他有了改观,谁知说到底男子就是男子,容不得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更是不许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不够全心全意,非得打起精神来小心伺候着才行。
她暗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果真是不能抱一点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