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身著盛装的乐伎坐在殿下,各自拿著钟、磬、琴、瑟、击琴、琵琶、箜篌、筑、筝、笙、笛、箫、篪、埙诸般乐器演奏,殿内十余名身材窈窕的舞姬彩衣飘飞,歌舞翩跹,令人目不暇接。
殿上风光又是不同,十余名垂鬟少女簇拥著数名锦衣绣服的贵妇,灯光下一个个娇靥如花。那些贵妇盘著云髻,头戴凤钗,容貌姣丽,衣饰华美,显露出尊贵而显赫的身份。
群芳环绕间,陈列著两张飞龙描凤的坐榻,每一张都有六尺宽窄,足以当床榻睡卧,上面铺的卧席非丝非竹,洁白如玉,仔细看时,竟然是用象牙削成细篾编织而成。
两张坐榻後面,是晋帝的御座。晋帝脸色青暗,僵尸般靠在御座上,凹陷的眼眶内,两眼微微睁开一线,眸子全无神采,只不过头上的冕旒被人扶正,看上去略微有些样子。
古冥隐彷佛没有看到晋帝,拉著程宗扬坐在榻上,笑道:闻说上忍光临,宫内的妃子也盼著能一睹上忍风采,今晚本座把她们一并召来,在席间为上忍接风洗尘。
那几名小太监都机灵过人,不等吩咐,相龙就和朱灵宝走过去屏开宫女,扶起一名贵妇,笑嘻嘻扶到两人座前。
老太监像主人一样靠在榻上,声音又尖又细地说道:这是田贵妃。
那妃子在太监搀扶下俯身盈盈拜倒,娇声道:奴婢田氏,拜见上忍。
刚才还在血腥的斗室拚命,突然间置身於灯火辉煌的宫殿,身边群芳环侍,歌舞升平,程宗扬如坠梦中,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失态。
眼前的情形,宫外谁也想像不到。这个叫古冥隐的老家伙看起来在晋宫的职份并不高,看他的服色,在太监里也是个洒扫庭院的下等仆役,可此时却像是这禁宫深夜的君主。程宗扬注意到,上殿时他对御座上的晋帝视若无睹,那个在晋国至高无上的帝王,在这个老太监眼中连傀儡也算不上。而内宫荣宠仅次於皇后的贵妃,在他面前更是跪称奴婢,真不知谁是主,谁是奴。
面前这位田贵妃正值青春,不过双十年华,她容貌娇艳,眉眼满含春色,施过礼,抬脸嫣然一笑,艳态横生,让程宗扬一阵眼晕。那美妇丰满的胸乳在华丽的宫装下高高耸起,随著身体起伏,在身前颤微微抖动。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禁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古冥隐一直观察他的反应,见状抚掌尖声笑道:上忍好眼力!田氏产子未久,乳汁充盈,与其他妇人大是不同。
他这番话迹近狎戏,丝毫没有给这位妃子留体面,田贵妃却毫无愠色,反而面露欢容,好像被这个老太监称赞一句就喜不自胜。那两个小太监也对她没有半点尊重,两人互相挤了挤眼,然後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那小太监的日文水准和自己只有比烂,双方纯粹是鸡同鸭讲,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著头,眼珠左右乱转,作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就算他说了什么要紧的事,也好糊弄过去。
程宗扬暗中冷眼旁观,田氏身为贵妃,後面还坐著晋帝,但这殿内身份最高的却是那个老太监。老太监以下,是五六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太监本来是身有残疾的下人,可满殿妃嫔宫女却对几个奴才俯首贴耳,那种温驯的样子,让程宗扬百思不解。
如果这老太监用的是胁迫的手段,这么多人总会一两个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可无论殿上的妃嫔还是殿下的歌舞伎,没有一个露出丝毫愕然羞怒的表情,都在含笑观望,彷佛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