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敬仲一副“被你小看了”的表情,“当然了,这还有假?”
“得了吧,你要没耍诈,我程字倒着写!”
蔡敬仲怫然道:“你这是看不起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蔡敬仲岂是赖账的小人?况且就一万多钱,我哪里还不出来?”
蔡敬仲前半截义正辞严,让程宗扬惭愧不已,还觉得是自己想歪了,结果後面一个转折,让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一万多钱?等等!你不是借了一百好几十万吗?”
“我不是还了吗?”
“你不是才还了一万多吗?”
“不能乱说!”蔡敬仲严肃地说道:“欠条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借款一百万钱,还欠款一万钱。”
“打住!是‘还’,还钱的还,你只还了人家一万钱。”
蔡敬仲凛然道:“白纸黑字,岂能作假?我方才写欠条的时候,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谁说什么了吗?明明是‘还’欠款一万钱——‘还有’的还,还欠着一万钱。不信看欠条,上面写着呢。告诉你,拿着这欠条,告到天子面前我也不怕。想黑我的钱,没那么容易!”
蔡敬仲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程宗扬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了。大哥,你真黑。”
“不是我黑,是他们没文化。”蔡敬仲拿出一把欠条,一边沾了吐沫点着,一边感叹道:“单超一百万钱,徐璜二十万,具瑗十万,唐衡三十万,左悺二十万——加起来我还欠他们一万零四百钱。花一百八十万钱学点文化,亏了吗?真不亏,实在是太值了。”
程宗扬不由感叹,徐璜等人去要欠条实在是下了一步大大的臭棋,没有欠条还好说,有了这张欠条,几位中常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蔡敬仲收起欠条,然後抬起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试验室的事……”
这事一谈起来就没头了,程宗扬赶紧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一定抓紧!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蔡敬仲拍了拍他的手,一切尽在无言中。
“天子启驾!”
几名小黄门在殿外齐声高呼。众人纷纷起身,前去迎接。
参加朝会的内朝官员跟随车驾,鱼贯穿过嘉德门,来到崇德殿的丹墀之前。以丞相为首的外朝官员由正南方的章华门入内,早已在丹墀前等候。数百名官员都穿着黑色的袍服,宽大的衣袖一直垂到脚前,一眼望去,黑鸦鸦一片,唯一的区别只有头上的冠饰。
官员们各自捧着笏板,低头看着脚尖,虽然数百人聚在一起,却静悄悄不闻丝毫声息。程宗扬悄悄抬起眼,面前是南宫最宏伟的主殿:崇德殿。整座大殿位于五层台陛之上,每层台陛都高达及许,从下望去,宫室犹如浮在雲端。脚下的丹墀漆成丹红的颜色,色如烈火,象征着汉国的火德。主殿两侧各有一尊十几丈高的金人,手中托着巨大的金盘,宛如威严的神祇,俯览众生。
片刻後,鼓声响起。官员们黑色的衣袂同时扬起,迈步踏上台阶。台陛高度五丈,长近二十丈,从阶下登到殿前,相当于一口气爬上五层楼,如果换成晋宋两国,只怕有一半官员中间都得歇几回。汉国这些官员却是步履矫健,中间几名鬚髮苍苍的老者也显得老当益壮,丝毫不见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