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自幼体弱多病,青石镇天寒,属下诸人多次劝说小姐早日回京,奈何小姐执意要等大师同路……”
说到这里,那汉子死死咬着牙,看向凡空的目光多有不善,但却兀自按捺,耐着性子把话说下去:
“今日晨间小姐本欲亲自来此请大师入京,然却受了寒,旧病复发,卧床不起,镇上大夫无一人可缓其病情,到得日暮,竟咳出血来,吾等焦心之至,终有人言大师医术超绝,小人为取信于大师,便取了小姐芳绢,匆匆赶来,望大师出手救救小姐!”
听得此人所言,凡空顿时沉默下来,南宫素心突生恶疾她没有预料,她思虑数日,原本今日便想将话与南宫等人说明白,奈何陡生变故。若要说来,南宫素心之病乃是因她而起,她虽没有直接导致这场因果,然冥冥中却让她再无法将拒绝之言轻易出口。
她缄默良久,终叹了一口气。姬小白在她身侧,听闻这一声叹息,心便猛地提了起来,她望向凡空,唤了一声小和尚。凡空抿紧了唇,回身轻轻揉了揉姬小白的脑袋,温声道:
“你先回屋休息,我去去便回。”
姬小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知道凡空心善,遇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袖手旁观。在凡空温和的目光中,她最后只乖乖点了点头,不管眼前之人决定怎么做,她都不忍心违逆。她像个送丈夫出行的小妻子,将身上所披的僧袍取下,重新替凡空穿好,轻声叮嘱:
“早去早回。”
凡空蓦地抓住姬小白尚未收回的双手,用自己的手将她冻得有些凉的小手捂住,托在胸口,压低了声音道:
“我不在这会儿你自己当心些,若有所变,便将我予你的玉捏碎。”
虽然她心中不觉南宫有所图谋,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姬小白心中颇为温暖,刚刚升起的一丝怅惘悄然而逝。温顺地应了声好,便转身进了屋。凡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身,对着那仍旧跪在地上的侍卫道:
“还请壮士带路。”
那侍卫闻言不甚惊喜,忙起身带路。小院与青石客栈相距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丞相府侍卫便领着凡空来到客栈外。那侍卫小跑着入了客栈,与驻守在客栈的人通报一声,便领着凡空上了二楼,来到南宫素心的房间。
日前见过的青衣丫鬟守在房外,面色焦急,来回踱步,她亦是听说过凡空的名号,此时见着侍卫领了凡空来,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将凡空请进屋中。
凡空缓步进屋,房中陈设虽简单朴素,却整理得干净整洁,凡空心中对南宫素心此女的性情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出生于达官贵族之家,于这边陲小镇的寻常客栈下榻,仍毫无怨艾之意,虽身子病弱,却无官宦子弟的娇贵与凌人盛气,乃是可交之人。
房中右侧靠墙的位置有一架木床,南宫素心卧于床榻,面色发白,额角有细密冷汗,意识不甚明晰。凡空在青衣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床前,目光自南宫素心面上扫过,心中对其病情已有一定猜测,她让青衣丫鬟将南宫素心的手自被中带出,随后坐于旁侧矮凳上为之把脉。
正如她心中所想,南宫素心所患之病乃是冬日里最常见的风寒,因着她少了一魂一魄,身子较寻常女子更为孱弱,一旦受了凉,便将旧日里未完全治好的顽疾尽数牵引了出来,故而一发病便严重之至。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南宫素心如此执着,倒是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听闻凡空叹息,候在一旁的青衣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她忙上前一步,泪眼盈眶地询问主子病情,凡空据实以告,丫鬟听后两眼包着泪,盈盈欲泣,哽咽着跪在床前:
“大师!小姐之病可有救治之法?”
凡空沉默的目光看向仍紧闭双目的南宫素心,她属下之人无论男女老少,皆对其忠心耿耿,听闻其病情严重,个个都红了眼,便是候在屋外等待消息的壮汉,也紧绷着脸,眼眶却是泛红。如此良善之人不该受此病痛折磨,凡空垂下眸子,对那几乎哭出声的小丫鬟开口:
“你拿纸笔来,贫僧写一方子,你着人将药抓了熬好,喂南宫姑娘服下,明日应能转醒。此后半个时辰贫僧将于屋中施法,勿要让人靠近打扰。”
骤然听闻凡空此言,那小姑娘喜出望外,忙将脸上泪痕抹了去,自旁侧柜中取来纸笔,凡空略一思索,便将药方写下,那丫鬟接过药方,朝着凡空深深叩拜:
“大师之恩清儿代小姐记下了!今日多谢大师出手!”
她说完,也不等凡空有所反应,快步出了房门,要安排人手去街对面的药房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