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广为流传”还好,一提这四字,朱元璋立刻想起耀眼夺目的鬼画符,腾的一声,心头升起翻滚的情绪,斥道:“不杀不足以拨乱反正,不杀不足以以儆效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霎那间,隐隐间,矛头指向卫龙。
卫龙面临巨大的危机,急忙自救:“陛下息怒,微臣的冤情深似海,比窦娥还要冤十倍!请陛下容许微臣自辩,容许微臣对簿公堂!”
蔡儒跨前一步,喊道:“陛下,罪证确凿,不容诡辩!”
立于奉天殿两侧的文武百官,坐于绣墩上的豪门世家,似乎早就洞察了真相,纷纷鼓噪。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要辩什么?”
“是啊,铁板钉钉,别再浪费时间了!”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唉……,老夫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依我看,书上的五个名字,卫张氏、卫龙、卫小红、卫暖、徐慧娘,都应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一时间,吵吵嚷嚷,一片哗然。
王振在主子的示意下,尖着嗓子叫喊:“肃静!”
朱元璋微微一笑:“朕出身贫苦,关注民事,容不下冤情冤案,特准榜首奏请。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
卫龙伸出手指,差点戳到蔡儒的鼻子,连珠炮问:“你确定是我刊印了册子?你确定是我派送了印本?你确定是我发明了鬼画符?”
嗖!
蔡儒掏出另一本册子,轻轻抚过封面上的署名,缓缓地说:“老夫什么都不确定,老夫只确定自己不是瞎子,一双眼睛还能看清百丈之外的苍蝇,甚至连苍蝇长有几条腿,也是巨细无遗,一清二楚。”
蔡儒今年二百多岁,还有这样的视力,说明他拥有视字天赋,或是目字天赋。
“没有明确的证据,凭什么证明是我刊印、派送?这是明显的诬陷!”
蔡儒扬起册子,提醒道:“书名与署名就是铁证。试问榜首,是谁这么好心,斥资刊印,雇请街头巷尾的闲汉,免费赠送大量的印本,宣扬卫氏的名声,积累卫氏的名望?”
文武百官无不点头,豪门世家无不赞同:除了卫氏自己,还能是谁?
卫龙收起手指,面朝龙椅,喊道:“陛下,请派出缇骑,紧急查验印坊,搜集样稿证据,问询印坊的掌柜与委托的主顾,寻找人证物证,必然可以真相大白。”
噗嗤!
王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锦衣卫协同应天府的衙役,早就办妥了一切,无需榜首提醒。”
“那么,证据呢?我是主顾吗?或者说,卫家人是主顾吗?”
“印坊走水了,烧的一丝不剩;印坊的掌柜与十几名伙计也烧死了,就连骨灰也没剩下;主顾不知所踪,无从查找。”
卫龙悚然一惊,这才知道阴谋者的毒辣,不禁怒火滔天,问道:“借用修士的手段,也找不到证据吗?”
“凶手十分高明,肯定也是修士,而且是火字天赋的修士,以至于烧毁了一切,现场找不到蛛丝马迹。”
哼!火字天赋?这不是在说我吗?
卫龙冷冷一哼,问道:“换言之,就是死无对证了?”
“非也。册子就是明证,诚如蔡儒刚才所言,世上没有好心人,也没有那么凑巧的火修。”
这一句,听在别人耳中,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在蔡儒耳中,却是完全不同——意味着靠山的回归。
前不久,鸿胪寺盛会之后,也不知咋地,王振突然间弃蔡氏而去,不再庇护蔡氏。无论蔡儒如何巴结许愿,王振都是冷漠以对。
这时候,听到王振亲切地提到自己的名字,想起王振的地位和庇护,想起蔡氏门楣的壮大,蔡儒老怀大慰,极力赞许:“王公公所言极是,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嘛!”
卫龙转视蔡儒,重复蔡儒的话:“公道自在人心,说得真是太好了。在这里,我不妨送你一句话,希望你记住,也希望蔡氏记住,更希望在场的诸公记住,还希望天下人都记住。”
“哦,什么话?”
“人在做,天在看!”卫龙一字一顿,说出原时空的一句流行语。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锦衣卫和衙役找不到证据,并不代表我没有证据!”卫龙迅速打开百宝囊,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倏的一声,以熊握的手法,抛给王振,“请王公公查验证据,马上呈交陛下御览。”
在册子滑翔的过程中,突然响起“执金吾”的怒斥。
“大胆!居然在奉天殿行凶,居然在陛下面前动手!左右,立刻捉拿恣意妄为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