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汐道:“说是二十多年来怀湖只有我和寂流辉全身而退,你却有这本事。”
小狼道:“这片怀湖,这怀湖水下的上古巴蛇,以及这座水宫,都是许久以前我一任主子的,荒芜百年,我本可随意进出。二十年前,空蝉那老头想寻一处无人精辟之地炼制阎罗花,找我要来此地位置,铺张新的结界,将整个怀湖变成他的地盘,这血能引出残存的旧结界一丝灵力,放出缺口,只得使一次。”
百里汐好奇道:“狗狗,你到底几岁了?”
小狼嗥叫:“是狼!……哼,反正比你们三个加起来都大。”
自从伶牙俐齿的洺竹小和尚变回小狼,整个人都变味儿了。
钟毓望着湖面漩涡,几分迟疑,狼妖嗤笑道:“二十年花期已到,7事到如今,还怕我坑你不成?我们妖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没有你们人类那么多坏心思。”说着已率先跳进漩涡。
进入漩涡后眼前涌过翻滚水浪,果真瞬移到水宫入口,正是百里汐头回入湖时醒来的地方。石宫昏暗,湖底隐隐的幽光从石壁的缝隙间透进来,水声滴滴答答。
三人走过漆黑的地道,穿过一线天的栈道,眼见抵达紧闭的石门面前。
百里汐原本心中是打着算盘的,即便打不过,也可届时溜之大吉,只当打探敌情,回头再去搬救兵。
忽地,好似有一层无形波浪从石门里荡漾开,胸口被人狠狠踩上一脚似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出一分异样的味道。
“……血腥味?!”
钟毓脸色微变,连忙伸手拈诀引出鸣光术查探四周。
昏暗依旧。
钟毓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幻出拂尘,复又打了一个诀,什么也没发生。
她忍不住望向百里汐肩头的小狼。洺竹绿眼睛微眯,瞳孔变细:“不好,早了一个时辰。”
百里汐张开手,动动手指,不止钟毓,她的血蝶也召不出来,“灵力消失了,这是圈套?”
“百里前辈真是抬举小妖。”小狼盯住石门,血腥气渐渐浓了,“是阎罗花花开了。”
“阎罗花开?”
“阎罗花过于阴邪,传说里为争夺阎罗花相互杀戮,自古花开过的土地必定腥风血雨不断,你们人类很久以前有个厉害道士,不去成仙,用自己的命布下咒术。阎罗花被摘下之前,这方圆五十里灵力遏制,道法妖法皆使不得出。”
狼妖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水宫石道中。
寂流辉将腰间白夜提出鞘一寸,露出一截光辉,照亮大半紧闭的石门,几人都看得清楚,血正从石门的地缝间缓缓流出来,快要流到他们脚边。
钟毓倒吸一口气,百里汐眼珠子转溜道:“看来有人比我们先来到这里。”
百里汐趴在石门山去听,什么也听不见,去推,也推不开,“封死了。”
钟毓将门摸索一番道:“此门厚重,非一般花岗岩打造,内含灵力,坚固非常约十吨之重,该如何是好?”
刷啦啦——
数道剑光眼花缭乱,如漫天飞雪,石门顷刻被切成十来截,碎成一地,硝烟弥漫。
寂流辉衣袂飘动,手中白夜剑散发淡淡的光辉。
百里汐压根没看见寂流辉出剑,直接眼睛一闭喊道:“寂宗主驾到啦!”
寂流辉破门而入,冰窖森森寒气迎面刺进四肢百骸。冰壁十二支冰蓝色的火把灼灼燃烧,冰棺椁被打开,棺盖扔在一边,棺椁里不是晶莹剔透的薄霜泉水,而是鲜艳夺目的血。
而地上,墙上,也是血。
歪歪斜斜尸体数起来有十来具,脖颈与四肢皆被折断,甚至有一具被冰锥钉在墙壁上,胸口一个大大的窟窿。
显而易见的屠杀。
满屋鲜血里,一个三大五粗的胡彪汉子,顶着一头邋遢乱毛,趴在棺椁旁。
尸体血腥的浓烈味道叫钟毓捂住口鼻,“师父!”她虚弱叫一声,大汉分文未动,痴痴望着这一棺椁的鲜血,眼珠子瞪得老大。
钟毓咬咬牙,“师父!”
大汉这才抬了抬眼,露出血迹斑斑的面庞,“小钟?”
他脸一歪,整个人不见了。
钟毓一惊,大汉的声音出现在她背后,“小钟,你咋来啦,好,好。”不由分说将她胳膊一抓,拽到血棺椁前面去,“你瞅瞅,你瞅瞅,老子把它养出来了,你说好看不好看,你说好看不好看,多好看,是不?”
钟毓脚踩在血泊中,脊背发凉,美丽的面庞上惨白一片。她不得不去看那棺椁,她看到一朵花,一朵冰雕似的彼岸花,盈盈矗立在鲜血之中,洁白中泛着透明,张开绚丽璀璨的花苞,仿佛世间极美的景致,魂魄被吸引而去似的。
大汉血污的手脏了仙子洁白的衣袖,百里汐将屋里尸体一扫,虽死壮可怖,依稀能瞧出他们身着统一宽大的黑色衣袍,衣袍上刺绣古国文字一般的诡谲花纹。
她趁巴扎黑拉着钟毓说话,弯下腰摸了摸就近门口一具男尸的肌理、肩骨和手臂。
是兵家高手。
她撩开袖口,男人手臂上盘虬咒符一样的刺青,拉开领口亦是如此,想必这刺青布满全身,暗暗惊奇,这些人虽被巴扎黑杀掉,但身手必定不凡,又能进入怀湖之中,行头还几分诡异,出自哪家门派,她竟半点头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