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呆呢。”金钏一向大胆,往前凑了几步,竟要贴到宝玉脸上来,只笑道:“宝玉,我嘴上是才涂的胭脂呢,你要不要吃?”
宝玉只呆呆的看着,眼前两片红唇,好似又成了紫鹃的嘴,开开合合只说,我们姑娘这就要去了,以后大家再不相见。便木然浑身没了力气,只靠到廊柱上去。
金钏到底瞧出了不对,只留下小丫头看着,金钏便没命的奔到宝玉屋子里去,别人也不管,只拉着袭人道:“了不得了,你快去看看吧!”
袭人吃了一惊,只问是什么事着急。金钏急的要哭,只说是宝玉。一听是宝玉出事,袭人便即刻出来,连晴雯也顾不得说什么酸话,后面跟着三四个都一并跑出来。只到了王夫人屋子廊下,只见宝玉瘫坐在栏上,直着眼睛,口里流涎,袭人只急的喊了声“皇天菩萨”,便过去推他,几个丫头都在旁边又哭又喊,宝玉只不应声,一时闹的沸腾。
到底还是袭人先道:“这样冷天,只怕冻坏了,先送进屋里去是正经。”因着离宝玉院子远些,便由金钏和袭人直接扶进了王夫人房中,又赶紧打发了人去禀告老太太太太。
这里袭人急着问金钏道:“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金钏心里正怕,深恐是自己害的宝玉如此,忙撇清道:“我也不知道,只看见他从南边过来,一句话也不说,我只问了一句怎么不去老太太处,他就坐到那里了。”
袭人急得无法,猛想起刚出门时宝玉就闹着去黛玉院子,这会子又从南边回来,必是在黛玉处有了状况。心里想着,只嘱咐看好了宝玉,自己便一路跑到黛玉院子里来。
黛玉此时刚刚回来,才坐下喝了口暖胃的茶,便见袭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只哭着道:“求求林姑娘,只救救宝玉吧。”
黛玉顿时一惊,弦音自老太太处见过袭人言语,便不知怎地和她不对付,如今见她这样说话,便道:“袭人姐姐说话也清楚些,我们姑娘才从老太太那里吃饭回来,这么含含糊糊的,哪里冒出救宝二爷的话来?”
袭人便道:“林姑娘,你只看着你同二爷一处住了这些年的份上吧。如今他话也不说,手脚不动,连眼珠儿都是直的。刚我们扶了他上床去,竟像没了魂儿的,可叫我们怎么办呢。”
黛玉才喝的茶,听了这话立时呛了,又咳起来。几人忙着伺候,黛玉半晌才道:“这是怎么说的,我并不知,我走时他还好好的,怎就成了这样。”又喝道,“出去问问,是谁惹了二哥哥呢!”
琴语忙忙出去,过半晌才拉了紫鹃进来,嗔道:“你自己跟姑娘说罢。”袭人一见,心知必是紫鹃做的,一把上来拉着哭道:“你竟是要害死我了!如今二爷人事不省,只等你跟我去回了老太太太太罢!”
紫鹃见宝玉走时,就有些悬心,也并不知宝玉到了王夫人处才发作,如今听了这话,只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正好瞧见,和宝二爷说了两句话罢了!”
黛玉只气道:“罢罢,你又跟他胡说了什么?闹得他如此。”紫鹃道:“我不过是劝宝二爷,如今姑娘也一日大似一日,倒该远着些,难道将来姑娘回了自己家,宝二爷也跟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