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便忙带着琴语弦音及小丫头们退了下去,韩林氏便道:“玉儿,你如今可想明白了?”黛玉此时仍旧眼睛红着,却收了泪,只是一听韩林氏问,又觉眼睛酸涩,强自忍了,才平静下来道:“多谢姑母教导,玉儿如今懂了。”
韩林氏道:“这事若说起来,你的不是有三分,你那不晓事的外祖家倒有七分错。显见得是不把我林家看在眼里,嘴里只说欢喜,你父亲不过离得远些,就露出这等张狂样子。也不知这世袭爵位的风仪都养到哪里去了!玉儿放心,你既然求了那贾琏送信,想见得也是知道那里住不得了,我必要给他们个教训,才知道我林家不是那等随着他们欺负的!”
黛玉心知此次姑母是气得狠了,并不敢劝,况且自己也确觉得二舅母对着自己并非如何喜欢,因此又起身行礼道:“都是侄女儿不好,累得姑母生气,请姑母责罚。”韩林氏板着脸道:“罚是必然要罚你的。从明儿起,你那诗词女红的女孩儿功课都放到过晌去学,上午便跟了我一道儿管家理事,多学些世故,也免得到时候让人哄了去。”黛玉不觉面上一红,心中却暖。姑母说的利害,却仍旧是惦记着她的,遂温顺应了。
韩林氏脚下生风的接了黛玉回来,到了晚间仍觉得气愤难平,便把日间的事都告知了自家老爷。谁料韩奇抚着胡须,只笑道:“夫人不必着急,泽儿也早与我说过。侄女儿受了委屈,夫人只好生照管,只怕这几日他们家就要不安生起来,咱们看着就是。”韩林氏自然信得过韩奇,便道:“我今日心疼的很,好好一个大家小姐,自小谁不是娇养着长大,倒成了他们家丫头了?又因着玉儿这小心性子,也被我说了,好在她是个聪慧的,自己明白过来。”韩奇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夫人好好教了侄女儿。那起人,混不知道什么叫谦和退让,那便不必纵了他们,只拿出大家小姐的的规矩来,倒镇得住她们。”说完,又似想起什么来,便道:“今日与忠顺王爷小酌,本想求了他请王妃赐一个可心得用的宫中嬷嬷,将来荣养也就是了。偏偏说起事来,又忘下了。”韩林氏便道:“王妃手里的嬷嬷,自然是好的,可咱们玉儿用着可合适呢?”韩奇知道她担心处,只道:“你放心,我必然能求个稳妥的来。日后有了嬷嬷教导,侄女儿又是个自来聪慧的,想来便遇了事,也知晓该怎么做。”教养的嬷嬷有了着落,贾家也能得了教训,韩林氏总算放下心来,自与丈夫安置不提。
且说过不几日,贾府中便得了一个天大好消息。圣人自封了元春为妃后,甚为宠爱。只王夫人逢着二六之期必要进宫的,因着皇后宫规严苛,三五次去也只好见上一次。只这一次,元春却露出口风来,只说圣人想着宫中嫔妃甚多,自入宫起便不见父母家人,不能尽孝严慈,有违天伦,虽有二六之期,也关于国法宫规,不能尽意。有意给个恩典,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者,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略尽骨肉亲情,共享天伦之乐。因着并无明旨下来,元春也不过略提两句,让王夫人告与家中,早作准备倒好。
王夫人得了这消息,只回来便禀告了贾母。贾母又立刻的叫了贾赦、贾政并着东府贾珍一道儿来商量。这样阖府脸上有光的好事,哪个不赞同?因此商议许多,皆是要好看富贵为上,必不能给贤德妃娘娘丢了面子。既定下了章程,细节处贾母便丢开手,自有贾赦贾政贾珍等一众爷们外头商议。只是不曾想,单是刚开头选定地方,便牵出一桩贾琏心事来。